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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年合订本9 [复制链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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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


  人生不是梦,正相反,


  它是我们宇宙般无边的长梦中的


  一次醒,然后我们又回到梦里。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合着眼睛


  来到这世界上,为了适应光明;


  又渐渐失去视力,为了再适应黑暗。


  你现在醒着的形式,只是一种偶然,


  下一次你醒来可能是小草,


  或草叶上的露珠。


  (清荷夕梦摘自新星出版社《奇迹集》一书)

文苑

团队精神

卡尔维诺


  我停下来打量他们。


  他们在干活——大半夜的,在一条偏僻的街上,在商店的门板上动手脚。


  这是一块很重的闸门门板。他们正用一个铁门闩当杠杆撬门板,但门板还是一动不动。


  我当时正在闲逛,一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我就抓住那个门闩帮他们一把。他们挪了点地方给我


  我们不是同时在使劲儿。我就叫:“嗨,往上!”站我右边的人用他的肘子捅了捅我,低声说:“闭嘴!

你疯了!你想叫他们听见吗?”


  我晃了晃脑袋,就好像是说我不过说溜了嘴。


  这事儿颇费了我们一段时间,大家都浑身是汗,但最后我们把门板撬起到足够一个人从下面钻进去的高度

。我们互相看看,十分高兴。然后我们就进去了。他们让我提着一个口袋,其他人把东西拿过来放进去。


  “那些烦人的警察千万别出现!”他们说。


  “对!”我说,“他们真是讨厌!”“闭嘴!你没听见脚步声吗?”他们每隔几分钟就这么说一次。我很

仔细地听着,有点害怕。“不,不,不是他们!”我说。


  “那些家伙总在你最不希望他们出现的时候到来!”其中一个人说。


  我晃了晃脑袋。“把他们统统杀掉就行了。”我回答。


  然后他们派我出去,走到街角,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我就去了。


  商店外面,在街角,另有一群人扶着墙,弓着身子,慢慢朝我走过来。


  我就加入他们。


  “那头有声响,在那些商店边上。”我旁边的人跟我说。


  我探头看了一下。


  “低下你的头,笨蛋,他们会看见我们,然后再次逃走的。”


  “我在看。”我解释说,同时在墙边蹲了下来。


  “如果我们能不知不觉地包围他们,”另一个人说,“我们就可以活捉他们了。他们没有多少人。”


  我们一下一下地移动,踮着脚,屏着气。每隔几秒钟,我们就交换一下眼神。


  “他们现在逃不掉了。”我说。


  “我们终于可以在现场捉拿他们了。”有人说。


  “是时候了。”我说。


  “厚颜无耻的混蛋们,就这样撬门而入!”有人吼道。


  “混蛋,混蛋!”我重复着,愤怒地说。


  他们派我到前面去看看。我就又回到店里。


  “他们现在不会发现我们的。”一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包东西扛在肩上。


  “快,”另外有人说,“让我们从后面出去!这样我们就能在他们的鼻子底下溜走了。”


  我们的嘴角都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他们一定会倍感痛心的。”我说。于是我们潜入商店后面。


  “我们再次愚弄了那帮笨蛋!”他们说。但是接着一个声音响起:“站住,谁在那儿?”灯也亮了。我们

在一个柜子后面蹲下来,脸色苍白,相互抓着手。


  随后,我们冲了出去,拼命奔逃。“我们成功了!”我们大叫。我绊了几次脚后,落在了后面。我发现自

己混在了追赶者的队伍里。


  “快点,”他们说,“我们马上要赶上他们了。”


  所有的人都在那条窄巷里奔跑。“这边跑,从那里包抄。”我们叫着,“快,快,他们跑不了啦。”


  我设法追上逃跑者中的一员。他说:“干得不坏,你逃出来了。快,这边,我们就快甩掉他们了。”我就

和他一起跑。


  过了一会,我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一条弄堂里。有人从街角那里跑过来,说:“快,这边,我看见

他们了。他们跑不远的。”我跟他跑了一阵。


  然后我停了下来,大汗淋漓。周围没人了,我再也听不见叫喊声。我站着,两手插在口袋里,开始走,一

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


  (孤山夜雨摘自
  那年宋大刚和李博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李博十五岁,宋大刚十七岁。他们和胡晓南同在黑石头村的第八生

产队插队,程秀蕊的爹是八队的队长。村里为他们安排的房子在程家隔壁,一个只有两间干打垒小屋的院子。

黑石头村是这一带平原的穷村,没有黑石头,有沙土地,产棉花。男劳力一天的工分是一毛二分钱。虽然穷,

这三个城里来的学生却没有特别沮丧,他们白天上工,晚上回来就着柴油灯读书写字。每当王芳芳过来串门的

时候,他们还会一起唱歌。胡晓南有一只总是装在绿丝绒套子里的口琴。年龄最小的李博喜欢打乒乓球,每天

不管多累,他都要站在院里对着土墙打上一阵。常常在这时,隔壁的程家,程秀蕊的娘,一个头发蓬乱、颧骨

红红的小个子妇女就会隔着墙头叹一声:“唉,这些城里的学生啊,可怜见儿的!”


  黑石头村的农民一向把这些城里来的孩子称作学生,暗含着某种敬意甚至歉意。程秀蕊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有时她会站在本来就不高的墙头看看邻家院子,她见过读了半夜书的他们,是怎样在早晨脸也不洗就抄起小

锄或者铁锨奔出门去上工的。他们衣衫褴褛,但他们吸引着她。她要娘有闲时帮他们缝补磨破的衣服,当她被

派去送还那些衣服时,就自然地和他们认识了。程秀蕊一直觉得,那是她生活中最愉快的日子。她从他们那里

借来不便公开的书,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屠格涅夫的《父与子》、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

……她一边听着他们热烈的议论,一边怀着陌生的狂喜似懂非懂地“吞咽”着这些大书。年岁最小的李博,兴

趣在另一类书上,他读《资本论》,并渴望读到《列宁全集》。为此他还拜托过程秀蕊,问她镇中学能否借得

到。程秀蕊望着这个瘦弱而又羞涩的学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把乒乓球和《资本论》看成生活中那么要紧的事


  有一天李博的乒乓球从墙那边飞过来落进程家院子,他紧跟着就跑过来四处找球。正在院里给一棵小石榴

树浇水的程秀蕊见他急成那样,就帮着他一起找。他们发现乒乓球落进了猪圈,只见李博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眼疾手快地抢出了他的乒乓球。后来程秀蕊知道了,虽然一个乒乓球不过几分钱,但李博身上常常是一分钱

也没有。她手持一只海碗大的葫芦水瓢舀来清水,替他冲洗干净被他紧紧攥住的乒乓球。望着他手中那个白净

的小球,她说,为什么你不和胡晓南、宋大刚一块儿打球呢?他说他们不喜欢打乒乓球,他越是喜欢,他们就

越不喜欢。他的这番话把她逗笑了,就又问,那你一个人和这土墙没完没了地打球为了个什么呢?他说也不为

什么,可以练发球吧,比如旋转发球。而且,不间断地练习,也能培养自己的球感。程秀蕊不知道“球感”意

味着什么,但她很为这个词兴奋。


  有时候,程秀蕊也会想到李博的身世。村里人都听说了李博的身世,都知道他父母已经去世,李博被送往

小姨家生活,直到来黑石头村。他小姨是县蓄电池厂的工人,姨父在工厂当门卫。每逢想到这些,程秀蕊就会

对这个小她几岁的孩子莫名地生出一种怜恤之情。她和她的家人有时会邀请他们过来吃饭,玉米、红薯两样面

混合包的素馅蒸饺。馅儿是大白菜,把用棉籽油炒过的花椒碾碎,拌在白菜馅里,香味儿就出来了。逢这时他

们会敞开肚子,吃得龇牙咧嘴。


  一天,李博从县城回来,兴奋地告诉胡晓南和宋大刚,他能从小姨她们厂拉来一车粪送给程秀蕊家。乡村

生活已经让李博他们懂得,人粪是粪中的上品,是农人最珍爱的细肥。给程秀蕊家送一车大粪,这是在厂里当

门卫的姨父出的主意。原来厂里厕所是包给附近一个村子的,村人一星期来淘一次大粪。姨父说李博他们可以

在村人来之前先淘一次,其实也就是偷粪的意思了,因此要在晚上。粪桶和推粪的平板车由姨父疏通关系从厂

里借,但他们把大粪拉回村之后得赶紧连夜再将车和粪桶送还,毕竟,姨父是在冒险。黑石头村离县城二十五

华里,连夜往返一次意味着要走五十多里路。即便对于成年人,这也是一个难题。李博问胡晓南和宋大刚谁愿

意和他一起去拉粪,胡晓南说队长派他夜里浇地,明摆着,只能是宋大刚和李博一道进城了。


  程秀蕊并不知道他们的偷粪计划,当他们就要去实施计划的时候,她跑来告诉李博一个消息:她们学校新

来了一个名叫吴端的城里男生。这个吴端会打乒乓球,曾经被市少年体校选中,来到镇上,已经代表校队打过

多次比赛,听说是打遍全县无敌手。这一切都足以引起一所乡镇中学的注目,而最让程秀蕊兴奋的,是他的球

技。她想到了李博,想到他孤单一人和土墙的拼杀,不知为什么,她忽发奇想地要促成一场比赛,一场吴端和

李博的“男子乒乓球单打”。她自然还有一种让李博打败吴端的愿望,如果用敌方和我方来划分,显然她觉得

她和李博都属于“我方”。她撺掇李博说,约他来打一场怎么样?她一边撺掇,一边眼巴巴地紧紧盯住李博的

脸。她这样撺掇时,李博和宋大刚正要去县城拉粪,但李博向程秀蕊隐瞒了晚上的偷粪计划。他非常专注地听

着程秀蕊带来的消息,然后用一声“嗯”表示他同意约吴端。这同意虽只短到了一个字,程秀蕊却听出了其中

的热望,便立刻追问明天行不行。原来她早就向吴端介绍过李博了,她盘算着明天是星期五,下午又没课,吴

端要是能来黑石头村拜访李博,在小学校院子里那张红砖垒就的球台上比赛最合适。李博为了这个“明天”稍

微迟疑了一下,结果还是回了一声“嗯”。


  那个下午,李博和宋大刚步行进城,在小姨家吃过晚饭就推上姨父预先准备好的粪桶和平板车,到厂里的

几间厕所去淘粪。据宋大刚讲述,那个巨大的木制粪桶一个人都搂不住,他和李博轮流用粪勺舀个没完,却怎

么也不见满。折腾了一两个钟头,总算把粪桶填满时,他们估算了一下,足有二百斤吧。他们推着硕大的粪桶

上路,天已黑透,路又不平,桶里的屎尿在颠簸中不断溅出来,臭气冲天。这打乱了他们原来的计划:他们不

能走土路,得绕着县城平坦的柏油路回村,这要比走土路多出五六里地,却能保住大粪不倾洒。一路上,他们

轮换着推车。两个人淘了一阵厕所已经很累,现在又要绕道回村,宋大刚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一路走一路嘟

嘟囔囔,抱怨着天黑、路远、粪臭,抱怨着这卖苦力的日子没有尽头。说到激愤处,他干脆双手一松将车把往

地上一撂,躺在地上哭闹起来,仿佛一辈子的委屈都被这一车大粪勾了出来,他非得对着这臭烘烘的黑夜撒一

回泼不可。那个晚上,李博蹲在他身边又劝又哄,用细瘦的胳膊拼着全身的力气抱宋大刚起来,让宋大刚空手

跟着走,然后他独自把粪推回了黑石头村。接着,他们又连夜返回县城送还粪桶和平板车。当他们再一次从县

城回到村里时,太阳已经很高了。


  程秀蕊站在家门口,在光天化日之下闻着墙根那堆新粪呛人的气味,看着由远而近的李博和宋大刚。她已

经从浇了一夜地回来的胡晓南那儿知道了这一夜的“粪事”,她粗算了一下,这一天,他们不停地走了一百多

里地吧。她看着这两个人,他们脚步趔趄、灰头土脸、形容憔悴,神情却亢奋,仿佛刚刚合伙殴打了别人,或

是刚被别人痛打。宋大刚只对程秀蕊说了一句话:“粪来了,我可得去睡了。”


  程秀蕊对李博说,那你呢?她想到定在当天下午的比赛,很是不忍心。她告诉李博,吴端已经答应了在今

天下午比赛。她又说要不咱们改天吧。李博告诉她,不用改了,下午行。


  在那个五月的下午,在经历了一整夜的长途跋涉之后,李博在黑石头村小学的破院子里和镇中学的乒乓高

手吴端如约会面。据说吴端身穿西式短裤、小方格衬衫,白球鞋一尘不染。他的球拍是名牌“红双喜”的,他

站在黑石头村小学的院子里,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李博的球拍是低一级的“流星”牌,边缘的破损处沾着星

星点点的橡皮膏。他的衣裳,严格地说,肯定还溅着一些大粪的斑点。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吴端在开赛前和比赛

后互相握手——据说。之所以用了一些“据说”,是因为这场比赛的策划人程秀蕊没能来看比赛。那天她的娘

,那个总是感叹李博他们“可怜见儿的”的小个子妇人突发阑尾炎,程秀蕊和爹医院。虽然

医院当时就做了手术,但程秀蕊回到村里已经是第二天,赛事早已结束。很长时间里,这成为程秀蕊一

个特别大的遗憾。


  守候了娘一夜的程秀蕊满心惦记的都是李博的输赢。她一回村就迫不及待地向胡晓南和宋大刚打听昨天的

比赛。谁赢了?她问他们。他们不知道,因为他们没有去观战。程秀蕊想起来了,他们不喜欢乒乓球。她又去

向村里的大人和孩子打听。谁赢了?她问他们。一些人去小学校看了比赛,但村人并不了解乒乓球,他们甚至

看不懂输和赢,因此他们的回答无法让程秀蕊满意。他们的注意力在另外的地方,比如两个少年的握手,就让

他们称奇并且开怀大笑。村人之间是不握手的,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两个半大的孩子家,为什么赛个球还非得

握握手。


  谁赢了?程秀蕊又急切地想要去问李博。她听说李博正在地里浇麦子,就直奔八队的麦地。远远地她就看

见他正弯着腰改畦口。他细瘦但有力的胳膊挥动着粗柄铁锨,显得那铁锨挺笨重。“哎——李——博!”她铆

足了劲儿冲他喊,“谁——赢——啦?”


  麦子正在灌浆,程秀蕊的喊声在饱满而又广阔的麦田里顽强地、不间断地泛着回音。她拖着长声叫喊着,

就这样叫喊着冲到了他跟前。当李博直起腰站在程秀蕊对面时,她却又谨慎地盯住他的脸,像怕吓着他似的把

叫喊变成了小声,她小声问道:“谁赢啦?”


  他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却不作答。他冲她无声地笑笑,她说不清那笑是腼腆还是自豪,是喜悦还是遗

憾……接着,他把头微微一偏,望着远方低声感叹道:“那个吴端,嗯,真棒。”他的神情真挚而惆怅,或者

还有一种清淡的思念。


  李博没有告诉程秀蕊那天的赢家是谁,程秀蕊却永远记住了五月的麦子地里李博的那个瞬间。阳光之下,

她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词:风度。是了,那就是风度,那就是她在从他们那儿借来的书中见到过却从来没有感

受过的词——风度。在这样的风度面前,一时间问和答似乎都已经显得多余。那时她站在五月的麦子地里,仿

佛被定住似的不能动弹,世界也在那一瞬间变得安详静谧、洁白纯真。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麦地的,只记得怀揣着李博的那声感叹,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回到学校

她还是忍不住向“真棒”的吴端问了那天的输赢。吴端一脸敬意的坦率回答印证了程秀蕊的猜想,吴端的回答

也让她生出一种冲动,那是想要赞美他们的冲动,在她心中,从此就有了两个真正不凡的少年。


  三十多年已经过去,黑石头村的几个年轻人早已各奔东西,程秀蕊也从乡村出来,成了城市市民。她在城

市生活里始终没再见过那样的风度,而她一生追寻的,一生想要理解和靠近的,又似乎总和出现过那种风度的

瞬间有关,直至中年已过,直至老年即近。


  (南星摘自人民文学出版社《飞行酿酒师》一书,*图)

文苑

森林的夜与静

苏利·普吕多姆


  这不再是夜,也不再是静,


  因为每种孤独都有其私隐;


  在随梦进入森林的人看来,


  树木也有其静与暗的方式。


  嘈杂的阴灵似在静寂中漫游,


  夜挡住光线不让它落到地面。


  奥秘似有生命:人人都可以


  按自己的回忆去解释和感受。


  森林之夜催生思想的黎明;


  寂静似鸟虽然睡着但有翅膀,


  这对写诗来说实为好事一桩。


  在林中,心更易坦诚相向:


  夜让人们的目光更加深沉,


  爱的表白离不了它的寂静。


  (丁丁摘自
  一个小时后,年医院“非典”病房建设图纸传到了武汉。这份图纸正是出自中国医

疗建筑设计泰斗*锡璆之手。

1月24日上午,年近八旬的*锡璆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走进会议室,一进门他医院布局

图。他还带来了自己手写的“请战书”,里面写着:“与其他年轻同事相比,家中牵挂少,具有‘非典’小汤

山实战经验。”


  临危受命建“非典”病房


  从业的50余年中,*锡璆医院工程设计多项,是国外同行一生成果的5至10倍。在这

些工程中,不得医院“非典”病房。

年4月23日,北京“非典”病患人数剧增,医院病房床位不够用,医务人员也出现了感染。北京市住

建委连夜部署,由北京住总、北京城建、北京建工、中建一局等北京六大建筑集团公司合力抢建小汤山“非典

”定点病房。


  当时,62岁的*锡璆眼疾尚未完全康复。接到通知后,他带病坚持连夜手绘出设计草图,“没有第二种设

计方案,没有多余的时间”。


  那时,他每天都奋战在第一线,忙碌到深夜,有时到家已是凌晨3点多。但无论忙到多晚,翌日早晨8点,

他又准时来到小汤山建筑工地。施工现场没有桌子,*锡璆就蹲在马路边画图纸。


  当年,受场地和材料限制,“非典”病房每一阶段的设计图纸都有所不同。为了尽快出图,*锡璆带领设

计团队24小时接力画图。“设计团队有30多人,现场人等着我们的图,大家都很着急。”


  在非常时期建设一座病房,是一项特殊的使命。上级要求三天三夜完成任务,但*锡璆认为,在这样短的

时间内建成的病房无法在隔离、通风、防止交叉感染等方面达到烈性传染病病房的标准,也会对医务人员的安

全造成重大威胁。为此,他坚守原则,一次又一次地与相关单位和部门沟通。


  最终,经过七天七夜的努力,设计团队交出圆满的答卷,一座高标准的“非典”医院拔地而起。


  医院在之后的两个月内收治了全世界十分之一、全中国七分之一的“非典”患者,治愈率超过

98.8%,名医务人员无一感染,做到了患者治愈高、医务人员零感染,为北京市有效控制“非典”疫情发

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更被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称为“医疗史上的奇迹”。


  虽然这个仅使用了51天的病房已于年被拆除,但在当年,医院“非典”病房的影响力非常大。


  归国参加祖国建设


  *锡璆出生在印尼一个华侨家庭。父母为他取名“锡璆”,是希望他能平安吉祥、怀瑾握瑜。

20世纪四五十年代,印尼*局不稳,时有动乱,当地人经常抢劫中国人的商店,华侨成为寄人篱下、低人

一等的“海外孤儿”,这让幼时的*锡璆对“家”和“国”产生了强烈的向往之情。

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批又一批爱国青年北上归国。


  本来,*锡璆的父母希望儿子能够留在印尼,继承家业。*锡璆却说:“祖国获得新生,年轻人应该回国

学本领,参加祖国建设。”

年5月,正在上高中二年级的*锡璆泪别父母,在海上漂泊了五天五夜后,终于来到悬挂着五星红旗

的深圳。“入境了!到祖国了!”随着人们的一声声高喊,*锡璆也兴奋不已——终于踏上了祖国的土地!


  后来,*锡璆被安排进入南京五中,插班读高二,并在年考入南京工学院(现东南大学)建筑系。正

是在这里,这位建筑大师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当时南京工学院建筑系人才济济,有和梁思成并称“中国建筑四杰”的杨廷宝、刘敦桢、童寯老教授,以

及多位国内知名的建筑大师。


  *锡璆后来回忆:“老师们的治学精神对我影响很深。有很多老教授是退休后又回来授课的,像童老就给

我们上过博物馆设计课。我在这种环境中受到熏染,立志要向老师们学习。”


  大学毕业后,*锡璆进入第一机械工业部第一设计院(中国中元前身),一待就是一辈子。“我们那个年

代,在毕业分配时强调服从祖国需要。祖国的需要,就是我们的第一志愿。对我而言,只要能学以致用,到一

个可以发挥自己专长的地方就好。”


  “如果拿不到学位,怎么


  对得起单位、对得起国家”

年,国家开始三线建设。领导看*锡璆是归国华侨,想让他参加北京的建设项目,但*锡璆坚持要到

艰苦的第一线去。


  他曾在车间开车床,在农村插队时插秧、挑粪,还曾穿着粗布工作服做装卸工,每天参与装卸几十吨的货

物……

年,*锡璆在比利时鲁汶大学留学
  干活的同时,*锡璆还不忘自学英语,这也为他后来去欧洲留学

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年,43岁的*锡璆被公派到比利时鲁汶大学留学两年。


  鲁汶大学不仅是比利时最好的大学,在整个欧洲也名列前茅,而且在生物学、医学、建筑学等领域处于领

先地位。最后,*锡璆选择了医疗建筑方向,“不管社会怎么发展,医院总归是需要的”。


  在大学里,已逾不惑之年的*锡璆像一块海绵,每天泡在图书馆,疯狂学习。作为公派留学生,毕业时本

是没有文凭的,但*锡璆的勤奋被导师看在眼里,于是帮他争取到了读博士的名额。


  读博期间,别的同学放假时到处旅游,*锡璆却泡在图书馆不肯出来。“其实,我们学建筑的也喜欢参观

建筑、看风景,但因为时间比较宝贵,希望能多学习阅读、多做分析研究,争取把学位拿到。如果拿不到学位

,回来怎么跟单位交代?怎么对得起单位、对得起国家!”

年,*锡璆终于拿到了鲁汶大学的博士学位。他也成为我国第一个专门研究医疗建筑的留洋博士。


  学成之后的*锡璆没有选择为他提供优渥待遇的比利时、美国、新加坡等国,而是义无反顾地回到了祖国

。他还极力劝说其他同学也尽量回国:“我们出来留学的费用相当于好几个农民几年的收入,国家花了这么大

代价培养我们,我们应该回去为国家做点事情。”


  当年,别人回国带的都是“三大件”,*锡璆的10个行李箱里却满是珍贵的学术资料。另外,他还背回来

一台在当时非常稀少的幻灯机,那是他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留学津贴为单位买的。


  拒绝百万年薪


  令人遗憾的是,满腔热情、满腹经纶的*锡璆在回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事可做。

医院医院年,*锡璆(前排左)和设计团队讨论“非典”病房建设方案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的整体医疗水平与国外相比差距较大,医疗建筑的设计理念还十分落后,*锡璆提交

的医院设计方案常常得不到采纳,甚至有人质疑:“你一个机械行业设计院出身的设计师,医院项目吗

?”


  *锡璆没有退缩,医院不相信他,医院做起。他跑到偏远地区找业务,无论项目大小,都认

真对待。后来,医院不仅获得机械工业部优秀工程设计奖,还被誉为“南国江城第一院”。


  就这样,在艰难的设计环境中,*锡璆从小项目一步一步向自己的理想前进。


  终于在年,*锡璆挂帅设计了医院。医院建成后,宽敞的门诊大厅、多通道式影像中

心、生物洁净手术部、下沉式广场、自动扶梯、多个车位的地下停车库等设施,当时在国内都是首例。


  尤其是宽敞的门诊大厅,在当时被不少人批评“太浪费了”“国外也没有这么大的门诊大厅”。但曾多次

医院调研的*锡璆认为,医院与我国的不同,医院多为预约制,医院门外的情

况很少见。


  如今,28年过去了,事实证明,他的设计很好地解决了门诊大厅人满为患的问题,这样的理念很有先见之

明。医院医院的起点和标志性工程,*锡璆本人也因此获得“医院奠基

人”的殊荣。


  从小做到大,从大做到强,*锡璆把毕生的精力投入自己钟爱的中国医疗建筑事业,几十年勤耕不辍,奉

献不止。他参与的设计项目获得了56个省部级以上的医疗建筑设计奖项。


  *锡璆所获的荣誉早已数不胜数:全国先进工作者、中国工程设计大师、梁思成建筑奖……但他说:“我

得到的荣誉很多,但实际上这些荣誉是得益于国家的发展。要不是国家的支持,我不可能出国深造,也不会设

医院。”


  当年,医院“非典”病房建成后,他还曾建议将设计图纸无偿提供给多家慕名而来的地方传染病医

院。“医疗建筑设计是大家共同的事业,只要新概念、新理论得到传播就好,至于谁得了名利,有什么关系呢

?”


  淡泊名利的*锡璆,在生活上也简朴而随意。


  曾有公司感叹于“*锡璆”这3个字的品牌价值,想以百万年薪挖他,他断然谢绝了。


  如今,*锡璆早已是令人敬仰的中国建筑设计大师,但年近八旬的他仍默默耕耘在医疗建筑设计一线。


  退休前,他的办公室里一直放着一个“随时待命”的拉杆箱,方便他“拎起包就走”。1年他退休了,

这个拉杆箱却仍在“服役”,即使现在,只要工作需要,他依旧随时“拎起包就走”。


  *老常说:“我喜欢工作,只要国家需要、社会需要、单位需要,我愿意一直工作下去。”


  (玉竹摘自
  看了林徽因的传记,想起很久以前,看她的那些唯美小诗和散文。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生疑,她的文字稚拙

可爱,没有烟火气,但她本人是一个有一颗务实心,非常懂得把握人生大方向,且有大志向的女人。我想她就

是那种把现实和诗情分离得很清楚,整体以理性控局,局部短时用感性,文字形象和现实面目有落差的人吧。


  在我的经验里,这种落差比比皆是。比如张爱玲,不过她是反向经营,结果把自己搞得血本无归。张的文

字刻*蚀骨,通篇都是算盘打得噼啪响的计较。但她是典型的聪明脸孔笨肚肠。现实生活中,她是个连日常应

对都很畏惧的木讷之人。


  有时落差是因为注意力的分配不平均,伍尔夫就是这样。她在文字里刻薄锋利、骁勇无比,处处把人往死

角里逼;而在现实中,却是一个混沌不堪的“低能儿”。她的聪明半径不超出她的小书房,一出这个势力范围

,厨娘不让她帮忙,因为她不是把戒指丢在面粉里,就是把调味料弄混了。丈夫不敢携她去参加舞会,因为她

交际笨拙、不知进退,有一次甚至把衬裙穿反了。以伍尔夫的智性,应对这点柴米油盐算不了什么,只是她舍

不得,她追求高度的精神化,每一点注意力,都用来补给自己的精神生活了。她在现实生活中对人并不刻薄,

不是因为她宽厚,而是因为她对他们没兴趣。


  理念有洁癖的人,多半会给人造成错觉。比如托尔斯泰。老托同志太有自省力了,他体内有一个全天候运

转的自我监控装置,时时向他反馈个人道德指数的涨跌情况。为了维持道德指数,老托同志非常辛苦,他晚年

的文字,几乎通篇是道德说教、宗教救赎。但是他对家人却非常冷淡、人情味稀薄,用他老婆的话说就是,“

家里的孩子病了,他都不肯抱一下,然后就穿着袍子跑出去,在铁道旁转来转去,寻找做善事的机会”。


  高瞻远瞩,常常造成近距离失焦。比如乔治·奥威尔。他在生活中使用的名字是布莱尔,可是他把全部的

精力都拿去滋养那个叫奥威尔的抽象存在了。重宏观,轻生活,厚此薄彼。那个“把全部的爱都勇敢献给他”

的女人,差不多就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慢慢被病魔咀嚼吞噬的;而他呢,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件事,因为他正忙

着写*治小说呢,实在无暇他顾。死之前,他嘱咐别人不要给他写传记,因为,奥威尔这个名字太重,布莱尔

这个名字太轻,他怕别人找不到兼顾调和的落脚点。


  有时,写出坚硬的文字,是因为作者羞于示弱,或者说是对自己柔软内里的保护和自卫,比如米切尔。人

人都以为她就是《飘》中郝思嘉的原型,也是那样不顾来日的泼辣生猛。其实根本不是,《飘》才写到一半,

她读到一个九流南方作家写的垃圾文章,立刻觉得自愧不如,几乎封笔。她是一个极度缺乏自信心的人。说起

来生物规律就是这样:往往看上去越硬的,骨子里越柔软,比如河蚌;而貌似软体的,多半是最*的,比如蛇


  (山奈摘自文化艺术出版社《私语书》一书)

人物

音乐家的平凡一天

王竞尧


  许多人都会好奇,历史上那些伟大的音乐家是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练琴并创作的,来自美国的作家梅森·

卡里研究了他们的日常生活。有些人是早起派,恪守纪律,每日雷打不动地按照固定的节奏勤奋耕耘,用规律

而严谨的生活来确保创作灵感;反之,另一些人是夜猫子型,喜欢在深夜等待灵感迸发。令人颇感意外的发现

是,大多数音乐奇才并没有日夜颠倒、不食人间烟火,相反,很多音乐家的生活作息规律、劳逸结合。

莫扎特1:00—6:00睡觉

6:00—7:00起床打扮

7:00—9:00作曲

9:00—13:00教课

13:00—17:00午餐和社交

17:00—21:00作曲或参加音乐会

21:00—23:00向康斯坦丝求爱

23:00—1:00作曲


  被誉为“神童”的莫扎特,是一位实至名归的隐藏型学霸,即便天赋异禀,也依然在创作上非常努力。看

起来莫扎特每天会花费非常多的时间在打扮自己和参加社交活动以及谈恋爱上,即便如此,他每天平均也有8

个小时是用来作曲的。

贝多芬22:00—6:00睡觉

6:00—6:30起床吃早餐

6:30—14:30作曲

14:30—15:30午餐,喝葡萄酒

15:30—17:30散步(创作)

17:30—21:00在小酒馆看报

21:00—22:00简餐,喝啤酒,抽烟


  贝多芬和莫扎特一样在创作上非常努力,他一天中有1/3的时间都在进行音乐创作。他每天早餐时都必须

亲自数上60粒咖啡豆煮咖啡,然后投入持续8个小时的创作中。他创作到下午才吃饭,饭后散步直到*昏。散

步时他也会带上铅笔盒、五线谱本以便随时记下灵感。如果碰上天气好的夜晚,他会约上二三友人,或是去听

音乐会(27岁前)。大多数冬夜他会在家看书。

柴可夫斯基0:00—8:00睡觉

8:00—9:00起床喝茶,吸烟,读《圣经》及哲学书

9:00—9:30散步

9:30—10:00校对稿件,写信

10:00—12:00作曲

12:00—13:00午餐

13:00—15:00散步

15:00—17:00喝茶,看报,阅读历史期刊

17:00—19:00作曲

19:00—20:00休息

20:00—24:00晚餐,社交,读书


  相较前两位而言,柴可夫斯基用在音乐创作上的时间少了一半,他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睡觉、吃饭还有休

闲上,不过他的生活作息算是劳逸结合,非常规律、健康。他坚信每天散步2个小时有益健康,有时因故散步

少于2个小时,他便闷闷不乐,甚至感到不适。

久石让3:30—9:45睡觉

9:45—10:00起床,喝咖啡

10:00—11:00散步

11:00—12:00早午餐,冲澡

12:00—18:00进录音室作曲

18:00—19:30晚餐

19:30—1:00回录音室继续作曲

1:00—3:30喝酒,做伸展运动,看书


  当代日本作曲家久石让,有着“匠禅一味”的日本传统职业观念,是一个非常强调规律生活的夜猫子。他

认为,如果想要持续不断地创作,就不能任由自己受情绪影响,并且需要保持规律的生活习惯。他说:“作曲

家如同马拉松选手,若要跑完长距离的赛程,就不能乱了步调。”秉承着这样的生活与创作理念,他每天都遵

守工作计划和作息时间表,每周最多在周日休息一天,做音乐时没有工作和休息的区别。他每天花在作曲上的

时间基本超过了10个小时。


  艺术创作始终是一件消耗甚巨的事情,充斥着焦虑、不安、自我否定和怀疑,于是我们总希望从别人那里

探索到他们成功的钥匙,然而实际上这些音乐家的生活也只是固定的起床、运动、社交、创作,其安排甚至精

确到了分钟。我们发现,所有取得成就的人,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坚持不懈地学习和创作。


  (杜若摘自《三联爱乐》年第1期)

人物

隔行不隔山

辛丰年


  图画与音乐有相通之处,因此,画家多有热衷于音乐的。首先应当提一下安格尔画的那几幅音乐家素描。

帕格尼尼那一幅是最常见的。安格尔还画过柏辽兹。


  安格尔在美术方面是一个古典主义者,所画的却是浪漫派乐人。他很喜欢音乐,而且内行,从14岁起在乐

队中做过两年第二小提琴手,最喜欢的作曲家是海顿、莫扎特与贝多芬。他将莫扎特比作音乐家中的拉斐尔。

两个人在他心目中都是神圣的。


  浪漫派画家德拉克洛亚,最欣赏的也是古典派的莫扎特。在德拉克洛亚的日记中,除了鲁本斯,出现最多

的便是莫扎特。在当代音乐中,他比较喜欢罗西尼与肖邦;虽然也给柏辽兹画过像,却并不赞成他的音乐,说

那是可怕的吵闹声,是大杂烩。


  印象派画家德加小时候练过小提琴。他是肖邦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肖邦常跟他谈音乐。这对肖邦来说也

是难得的。不过,肖邦并不喜欢他的画。


  雷诺阿爱音乐、会弹琴,他的那幅《二美弹琴》颇为传神。


  谈及文学家与音乐的关系,人们经常提起托尔斯泰听了柴可夫斯基的《如歌的行板》后怆然涕下。其实,

包含此一乐章的那部弦乐四重奏初演于柴可夫斯基作品的一次专场音乐会,座中有屠格涅夫。而托翁听到此曲

是后来的事了。


  托尔斯泰虽说并没有认真学过音乐,却是一个不错的业余钢琴手。19世纪70年代,他经常弹琴,还常同他

夫人四手联弹。小说《克莱采奏鸣曲》中人物的原型是一位小提琴家,此人来访时,托尔斯泰常为之伴奏。但

是托翁对音乐艺术的态度有时又偏执得古怪。在其名著《艺术论》中,他把古典音乐的价值贬得很低。谈到《

尼伯龙根的指环》,更是将其说得一文不值。这部四联乐剧他只看了第三部,还是开演后才入场。看到齐格弗

里特挥剑斩龙那场时,他再也受不了了,扬长而去。


  不过在他写的小说、日记中,反映的观点又不尽相同。暮年听《热情》,他情不自禁,哭了。而原先对贝

多芬,他是有偏见的。


  托翁对艺术歌曲是不以为然的。他反对这种硬将诗歌与音乐两种不同的艺术合而为一的做法。他也讨厌歌

剧,只有《唐璜》《自由射手》除外。如果我们想到,后来的不少歌剧,是以托翁写的那些小说为蓝本的,如

《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等,倒不免有点滑稽之感了!


  至于屠格涅夫这位“西欧派”,不仅是西班牙女高音歌唱家维亚多夫人的密友,而且通过她一家子,和当

时欧洲几乎所有的大音乐家相识。


  屠格涅夫自己也写过小歌剧脚本。有一部由维亚多夫人作了曲,曾上演过。据估计,为之配器者很可能是

李斯特。屠格涅夫在《父与子》中两次写到弹钢琴。


  对于增进西欧与俄罗斯音乐界之间的联系,他是做了贡献的。古诺的《浮士德》,经过他的介绍而与俄国

观众见面。俄国音乐也通过他与维亚多夫人而引起西欧人士的注意。


  他对柴可夫斯基很是钦佩。他赞助俄国乐人出国游学。在他同维亚多夫人的书信往来中,可以发现不少有

关当时音乐文化交流的信息。


  我们听了马勒的交响音乐,总会觉得那里面浸透了一种厌世情绪,似乎除了悲歌、浩叹,甚至号泣,便是

强颜欢笑。在《大地之歌》中,我们旷达的李太白,似乎也变成了他们的叔本华!这当然是那个世纪末的风气

使然,同时也反照出个人的失意与不幸。人们可能想不到,由于为个人生活中的苦恼所折磨,他曾去求教当时

声名狼藉的他的同胞弗洛伊德。据说,那位心理学专家发现,马勒对于精神分析学的原理,领会得非常迅速,

不禁为之惊讶。


  《人间喜剧》中提到音乐家的地方很多,从巴赫到罗西尼,也插进了许多对音乐的见解。虽然在自序中巴

尔扎克自认不是内行,但其实音乐对其文学创作的重要影响是人们想不到的,他是从音乐中逐步找到文学创作

道路的。他同柏辽兹、李斯特、罗西尼都有交情。年他便听到了《命运交响曲》,此时离贝多芬去世不过

7年。他对贝多芬的作品起初感觉冷淡,然后发现其伟大。李斯特曾当面告诉他,我需要你这样的听众,哪怕

只有你一个也行!


  (白青摘自上海音乐出版社《乐迷闲话》一书,勾犇图)

人物

不沾沾自喜的人

子沫

斯蒂芬·茨威格赖内·马利亚·里尔克
  茨威格在巴黎旅居了一段时间,遇到一些低调朴实的大师,对他

影响很大。


  里尔克是德国人,他们在巴黎旅居时相遇。茨威格对里尔克印象极佳。他发现里尔克总是静静地倾听,从

不装腔作势或慷慨激昂,表情自然。最一般的话到里尔克嘴里,都能讲得生动。但是,一旦意识到自己成了许

多人注意的中心时,里尔克会立刻停止,坐下来,重新耐心听别人讲话。里尔克慢条斯理,整齐,清洁,安静

。他经济并不宽裕,但衣着讲究,带着不显眼的个人标记,比如在手腕处戴着薄薄的银镯。茨威格有一次见到

里尔克整理箱子,说他的每件东西都被精心塞进预留的空处,像镶嵌马赛克。茨威格最喜欢和里尔克一起散步

,里尔克会注意到各种细枝末节,比如路边商店的普通招牌,只要觉得那些字韵律和谐,就高兴地念出声来…

…人的品格是静悄悄散发的,如青草香,自然而然,令人舒适。


  有些人像礼物,遇见即是馈赠。


  因朋友引见,茨威格去见罗丹。茨威格说自己像不自信的年轻人,站在各种雕塑之间,变得像一座雕塑。

没想到,他的窘态博得了罗丹的喜欢,罗丹发出邀请,要带他去工作室参观。


  罗丹进入工作室后的状态很有趣。罗丹随机修改一个雕塑作品,一会儿向前,一会儿退后,两眼发出奇异

的光,已经注意不到身后那个激动万分的年轻人,“我是不存在的”……半小时过去,左退右进,思前想后,

涂涂抹抹后,罗丹深深松了一口气。他脱下工作服,准备走了,要关门时发现了茨威格。他有些恼怒,随即又

想起来是自己邀请对方来的,便说一声对不起。茨威格有幸看到了大师的工作状态,终生受用:任何一种创作

,需要的都是全神贯注。


  这些人,不带骄矜的情绪,生活朴素,随时喜悦,内心有真正的大自由。


  (大浪淘沙摘自新浪网作者的博客)

奥古斯特·罗丹

社会

科学也有了中国味儿

李云林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找回中国的味儿。


  前几天,我同一个朋友逛超市。一走到食品柜台,他就“数落”起各种零食,每样都拿起来“科学”地看

一看标签,“这个脂肪含量太多”“那个热量太高”。在他左一句右一句的评论中,我们俩空手走出了超市。


  这种“标签”,中国古来的食品上是没有的。我们的食谱里,油盐酱醋只要一碰到数量上的概念,只能用

“少许”“若干”等字眼糊弄过去。我知道,并非土产的那些标签上的“科学指标”,的确让我们的生活变得

更加健康。但如果把事事物物都分解成指标,时时刻刻都沉溺于数字化生活,把吃的美味变成美丽的“表格”

,我总觉得这不是我们生活中该有的那一股“中国味儿”。


  中国人讲究的是“气韵生动”,否则就觉得多少失去了一些快乐,生活没有味儿。如果说中国人要有自己

的梦想,这应该也算其中的一个内容。崇尚那些高科技,很好,但一味跟在别人后面走,便找不回中国人生活

的那一股味儿,也对自己少了信心。那么,别人的好东西,也难以在我们自己的生活中体现出那个“好”来。


  信心有了,中国味儿也就回来了。中国人要有梦想,这梦想并不单单是指向未来的,它也在过去和脚下。

深厚的中国文化并没有消失,它就藏在我们的生活中。我家小区里住着一位老伯伯,虽已两鬓斑白,但仍坚持

每天在小区门口疏导交通,风雨无阻。一天,小区门口不见了老伯的踪影,却来了一位老太太替他“站岗”。

后来才知道,老伯生病了,在家中休息。而替他值勤的,正是他老伴。


  这是中国人固有的诚信,一种无可动摇的坚守。记得曾经看到一个历史记载:以前有一个中国商人向西洋

客商航运中国货物,在海上遇到大风浪,船倾覆了。在西洋人的观念里,这是不可抗力。但是第二年,中国商

人还是将货送达了,西洋客商吃惊之余更佩服中国人的信义。


  古来经典中,试翻一下,一个“诚”字出现了多少次。中国传统学问百家争鸣,其根本是相通的,就是那

个“大道”。这才是我们要找的“好东西”,贯穿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它或许有一点“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的超越,但正因为是“心向往之”的,所以它既远又近,近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而自己有了信心,才会懂

得欣赏别人好在哪里。


  在中国人的观念里,吃饭就是图个“充饥”和“适口”。填饱肚子,享享口福,便是吃饭最朴素、最本质

的意义。也许,我们再度找回我们中国的味儿时,我的那个朋友也不会再为包装袋上五花八门的营养指标而烦

恼了。科学也有了中国味儿。


  (孤山夜雨摘自《解放日报》年1月12日,连培伟图)

社会

不遇

王立群


  《寻隐者不遇》,写寻找,写不遇。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此诗作者,有两种说法:一说是贾岛,另一说为孙革,诗题为《访羊尊师》。《全唐诗》中两说并存。


  这诗写得很妙,呈现了一场情趣盎然的情景剧。一句问,三句答,词意真率,主角隐者未出场,却字字围

绕他来写,凸显出隐者的高致。


  “不遇”是中国文学的传统题材,中国古代最早明确以“不遇”为题写不遇的是董仲舒的《士不遇赋》,

其后,司马迁的《悲士不遇赋》、陶渊明的《感士不遇赋》都是此主题的名作。但是,细细读完之后,此种不

遇,与人的命运联系至密,悲伤、无奈、愤慨成了关键词,总是给人一种萧瑟、压抑之感。


  唐代诗人也写不遇,多写与隐士的不遇,李白、白居易、李商隐等人都写过此类诗,都是客体隐士造就的

不遇。李白《访戴天山道士不遇》,寻隐者不遇,其情是惆怅的:“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白居易有《

晚出寻人不遇》,其情则是放达的:“篮舆不乘乘晚凉,相寻不遇亦无妨。轻衣稳马槐阴下,自要闲行一两坊

。”李商隐《访隐者不遇成二绝》,“玄蝉去尽叶*落,一树冬青人未归”,写景写不遇,无言其情,但给人

无限遐想。


  《寻隐者不遇》,亦写与隐者的不遇,其情也未直言。其实,此诗的独特首先在于写出了波折,一遇一不

遇,可遇而终不遇,出其不意,引发读者如坐过山车一般波澜起伏的情感体验,期望、失望,再期望、再失望

。文似看山不喜平,这便是审美艺术。


  此诗成为经典,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富含哲理,引人思考。


  生活中有许多的期待,可以是一顿美食,也可以是一座房子,还可以是一个职位,更可以是一个理想。顺

利实现,自然舒心,一旦不成,甚或刚有希望迅即破灭,此时,我们该怎么办?诗歌没有明确给出它的答案,

但是那由劲松、高山、深云、隐者营造的意境传递出来的,或许就是白居易“相寻不遇亦无妨”的心境,因为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来,无论多大风雨,我都去接你;你不来,我仍安然度日。这就是遇与不遇,一切随

缘。


  (秋水长天摘自东方出版社《王立群妙品古诗词》一书)

社会

人为什么喜欢组饭局

贝小戎


  一般来说,好吃的东西很宝贵,我们不舍得跟别人分享。但有时,一瓶珍藏的好酒还是要跟朋友一起喝。

剑桥大学考古学教授马丁·琼斯在《饭局的起源》中说,饭局由来已久,我们的远祖就开始分享食物。


  我们一有机会就组饭局,庆功宴、送别宴、接风洗尘宴、生日宴。原始人就已经这样做,“我们靠分享食

物来打发时间,庆祝生命中的重要时刻,处理事务。聚餐是人类社会生活的核心特征,由此可以看出谁是我们

的朋友和亲戚,以及人究竟是什么。在食物分享及由此形成的礼节和交流中,人类显示了他们的本质特征。一

顿饭实际上体现了不同的社会关系,这是人类所特有的文化特征”。所以你只要有宴可赴,就已经活得很人模

人样了。


  饭局的核心要素不一定是吃,而是聊。“幼小的猴子需要乞求母亲才能得到它那点食物。素不相识的进餐

者面对面围坐在餐桌旁,这种场面会令许多动物感到对峙的威胁。人类却能友好地传递一盘又一盘食物,这种

不寻常的亲密气氛源自他们最为基础的需求,那就是至少与食物本身同等重要的用餐因素——无止境的、活跃

的谈话。”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曾说,食物有助于思考。美国学者道格拉斯说,食物有助于交流。吃

这种最基本的生物机能,演变成了一场充满礼节的华丽舞台剧。


  琼斯描绘了历史上的一些饭局场面。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火山灰淹没了庞贝古城。多年后,考古学

家在废墟中发现了一些保存完好的面包。这些面包是圆形的,可以用刀分成4块或8块,便于人们在一起进餐的

时候切开分食。这种面包代表了一个团体(
  曾在罗马皇帝尼禄宫廷里任职的提图斯描写了一个暴发户举办的宴会的菜谱:餐前小点心有腌橄榄、下面

放着李子和石榴籽的香肠、拟形孔雀蛋(用糕点做外壳,里面包着小家禽的肉,用蛋*和胡椒调味)、一只鹅

、两条鲻鱼和一个蜂房……饮品有蜂蜜酒、葡萄酒。酒喝到微醺状态,能够进一步改善共同进餐之后建立的不

那么亲密的关系。


  大脑让我们得以用语言交流,而大脑的成熟跟烹饪技术的进步有关。现代人的大脑容量是哺乳动物大脑平

均容量的两到三倍,大的脑容量要消耗大量糖分,这样其他器官所获得的能量就会相应减少。另外一个能量的

大消费者是肝脏,肝脏很重要,以至在进化中不能缩小,所以只能在其他内脏上做文章——人的内脏体积只有

其他哺乳动物内脏平均体积的一半。这是因为人类学会了通过发酵和加热等外消化方式来减轻内脏的负担。


  发酵需要把握季节、时间。“今天当我们享用面包、啤酒、酸奶、豆腐以及酱油时,实际上就是通过利用

微生物分解,控制了食物腐烂发酵的过程。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属于食碎屑动物。”外部消化使脑容量变大成

为可能,更大的脑容量又使人类拥有更高的外部消化技能,这是一个自我加强的良性循环,所以人类才变得如

此强大。


  美国美食作家费雪说,完美的晚餐有3类:独自用餐、两个人在一间优雅的餐厅用餐,或者6个人在一个美

满的家庭中用餐。“6个人的聚餐更容易调动个人的兴趣,让整个用餐气氛显得轻松而随意。6个人中,不能有

某两个人正处于热恋中,否则会让其他人感到尴尬。一个不错的组合包括:一对夫妇,他们可以让气氛温馨又

不失庄重;一个生活还没有完全稳定的人,他可以对话题进行深入挖掘;两个同性的陌生人——那些相熟的食客

可以在他们身上施展自己提问的智慧。”


  独自进餐也可以很愉快。费雪说:“和另一个人分享食物是一种非常亲密的举动,应谨慎为之。而独自用

餐的可能性是无限的。”


  (水云间
  成功人士一般都有一个好捧哏,有了观众,富贵和优秀才不至于如锦衣夜行。应伯爵是西门庆的捧哏,清

客们是贾*和贾宝玉的捧哏,刘姥姥是贾府所有人的捧哏,他们都是人才,各有收获。


  捧哏有时不一定需要好口才,但要掌握时机和节奏。金庸作品《雪山飞狐》里阮士中见到刘元鹤的身手,

说了句:“嘿嘿,幸会啊,幸会!嘿嘿,可惜啊,可惜。”天龙门的周云阳还算机灵,知道师叔此时必得要一

个搭档,否则接不下去嘴,于是问道:“师叔,可惜什么?”阮士中双眉一扬,高声道:“可惜堂堂一位御前

侍卫刘大人,居然不顾身份,来干这等穿堂入户、偷鸡摸狗的勾当。”如果本门中没有帮衬的捧哏,准备好的

一腔话没机会说,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气势就崩解了。


  《侠客行》中雪山派的掌门人白自在,因找不到捧哏而发疯。他曾问弟子:“祖师爷传下来的剑谱、拳谱

,大家都见过了,有没有我的武功高明?”弟子小心翼翼地回复:“恐怕不及师父高明。”被夸的白自在却不

满意,骂道:“不及便是不及,有什么恐怕不恐怕的。”


  诱导无效后,他一字一句教弟子,说他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内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

、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结果有一个弟子乱加词,说:“雪山派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老爷子自己说,他是

古往今来剑法第一……”这句“自己说”挺有喜感的,白自在听了不高兴,一掌击得弟子脑浆迸裂。他梦想中

的捧哏应该像星宿派或日月神教的教徒那样,不求走心,只喊口号就可以,可谁让他的弟子不能抹杀良心呢。


  人在社会中浸润久了,客串捧哏是生存必备技能。《围城》中,汪处厚在给李梅亭开的欢迎会上,巧妙地

提到自己有身份的侄子:“高校长拍电报到成都要我组织中国文学系,我想年纪老了,路又不好走,换生不如

守熟,所以我最初实在不想来。高校长,他可真会磨人哪!他请舍侄……”旁边的捧哏张先生、薛先生、*先

生立即同声说:“汪先生就是汪次长的令伯……”李梅亭面对着这“群口相声”的声势,只得败下阵来。


  社交就是随时准备好做捧哏,最爱“吐槽”的人也要收起“*舌弹幕”。方鸿渐和赵辛楣在三闾大学的一

次重要社交活动是去汪家做客,汪处厚展示了太太画的两幅画。方鸿渐表示不知道汪太太会画画,很意外;赵

辛楣表示久闻汪太太善画,名下无虚。这两种表示相反相成,效果极佳。方、赵二人真是一对相声搭档。


  如今很多人说自己“社恐”,大概是因为不善于也不愿意做捧哏。实际上,做好了捧哏,有时候比主角更

能发光发热。


  (李金锋摘自《中国新闻周刊》年第46期,王原图)

社会

笔如蒸饼,诗无菜气

老猫


  陆游《老学庵笔记》里讲到喝粥的好处:“平旦粥后就枕,粥在腹中,暖而宜睡,天下第一乐也。”接着

又引用李端叔的诗句:“粥后复就枕,梦中还在家。”这就把食物和思乡联系在一起了。这说明胃是有记忆力

的,胃舒服了,便会想起好多事儿来,比如家乡,比如过往的某件事情,或者——人生。


  宋真宗时期的官员张齐贤,以吏部尚书的身份,去青州做知府。《茶香室丛钞》说,他到任没多久,就有

人提意见,说他办事效率低。张齐贤想不通了,跟身边人发牢骚:“你看,我在朝廷中,宰相的活儿都做过,

也没出过什么错,到地方上了,怎么反而招来一堆意见?这真好比,当了三十年御厨总监,老了老了,连碗粥

都煮不像样儿了。”


  *绩好坏不说,张齐贤这比方打得很有意思。


  说到吃,就不得不想起苏东坡。苏东坡可喜欢吃了,他弟弟苏辙恐怕也一样。苏辙经常做梦都在吃——有

一年过春节,他梦见朋友来家里吃饭,还写了一首诗:“先生惠然肯见客,旋买鸡豚旋烹炙。人间饮食未须嫌

,归去蓬壶却无吃。”


  从这梦中饭局,还悟出哲理来了,颇有点及时行乐的味道。苏辙把这梦跟哥哥一说,苏东坡立刻给记了下

来,还送给了儿子苏过。这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啊!


  还有拿吃喝明志的。《东轩笔录》记载,宋真宗年间,青州人王曾中了状元。当时有一个翰林学士跟他开

玩笑,说:“哎呀,你考了三次试,中了状元,一生就吃喝不愁了。”没想到王曾回了一句:“本人平生的志

向,就不在温饱。”得,嬉皮的碰见严肃的,生生把话茬儿给撅回去了。


  有拿饮食说事儿的,自然也有拿饮食说人的。比如元好问就有一首诗这么写:“牙牙娇语总堪夸,学念新

诗似小茶。”怕别人看不懂,还在下面写了注解:唐人以茶为小女美称。合着古代不叫小萝莉,叫小茶。这一

来,倒叫很多人想不明白了,小女孩和茶有什么关联吗?后来清朝人俞樾终于找到了出处。他在唐人的书中发

现,那时候人们把地位尊贵的女性尊称为“宅家子”,叫得顺了,谐音就成了“茶家子”,再后来变成“阿茶

子”,最后干脆就把女孩儿叫“阿茶”了。那么小女孩儿,自然就是“小茶”了。


  在古代,人们还喜欢用吃的东西来形容艺术品,例如书法、诗歌。《东轩笔录》就讲,唐朝书法,不同时

期有不同的风尚——一阵儿流行瘦字,讲究刚劲有力;一阵儿又流行胖字,讲究温润从容。要搁现在人来看,

无论瘦字胖字,都是好字,各有所长。但宋朝前后的人可不这么认为。有喜欢胖字的,比如李后主,他就讨厌

颜真卿的刚劲风格,说老颜的字“有楷法而无佳处,正如叉手并脚田舍汉耳”。欧阳修则相反,不喜欢胖字。

他用食物来形容胖字:“字写得太肥,就像厚皮馒头,味道一定不好。”那时候馒头指的是包子,厚皮包子,

第一口咬不到馅儿,第二口馅儿没了,确实不好吃。


  欧阳修也有拿馒头(包子)夸人的时候。当时有一个和尚叫大觉怀琏,诗写得不错,欧阳修很喜欢。有一

次王安石拿怀琏的诗给欧阳修看,欧阳修说了一句:“此人诗是肝脏馒头。”王安石不明白,问啥意思。欧阳

修说:“其中没一点菜气啊。”


  也许是受了欧阳修的启发,后来苏东坡夸和尚诗写得好,也说:“语带烟霞从古少,气含蔬笋到公无。”

他还解释过,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诗文没有“酸馅气”。唐以后僧人的诗文,内容大多清苦,写得多了,大家

也看烦了,最后干脆说这就是“蔬笋气”“蔬茹气”,反正不是好词儿。


  到了米芾,这位狂放的书法家经常评价前人的书法。他说葛洪写的“天台之观”四个字,“飞白为大字之

冠,古今第一”,说欧阳询写的“道林之寺”是“寒俭无精神”。到评价杜甫的字,精彩的来了:“本该勾勒

的笔画,他倒收笔锋了。笔笔写得跟蒸饼似的。”蒸饼就是现在说的馒头,意思就是字写得没棱角、不“给力

”。


  古人看到人、看到物事,都会拿饮食做比喻,这样显得生动些。这样的比喻现在也能用,看了王家卫的电

影,是不是也会觉得满篇“蔬笋气”呢?


  (清荷夕梦摘自
  一切,从一个谎言开始。


  碧莉回国,参加表弟的婚礼,但实际上,是为了见身患癌症的奶奶最后一面。

25年未曾团聚过的一家人,分别从美国、日本回到中国长春。只有奶奶被蒙在鼓里,她不仅不知道自己的

病情,还欢天喜地,非要亲自筹备一场喜宴。


  这是电影《别告诉她》讲述的故事,改编自华裔导演王子逸的真实经历。


  “奶奶患了癌症,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这个问题变成一把柳叶刀,将中国人的死亡教育割开一道口子:对待死亡的态度,可能会影响我们生命的

质感。


  为什么“别告诉她”


  “别告诉她”,当然不是所有的中国家庭都会这么做。但如果有家庭在老人被诊断出身患绝症时选择隐瞒

,肯定是不稀奇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从何而来,我们心里有了一个“经验”:如果你告诉一个老人他得了癌

症,他就会很快过世。


  在电影里,碧莉的妈妈也是如此告诫她的。一个被宣布癌症晚期的人,宛如一个死刑犯,恐惧像一把刀,

它比疾病更坏,年迈的奶奶将无法承受这份死亡将至的恐惧。


  所以,“别告诉她”。


  碧莉不懂,她认为每个人都有获知自己真实病情的权利。在美国,这个谎言并不普通,它甚至是犯法的。


  “时间不多了,不是更应该告诉她吗?”“如果奶奶还有事要做呢?如果她想和谁告别呢?”她一边配合

家人瞒着奶奶,一边忍不住追问。


  年轻的医生说,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他自己的奶奶去世之前,他的家人也是这样做的。小姨说,为什么

要告诉她呀?说再见太痛苦了。


  只有大伯的话让碧莉产生动摇:“你要告诉奶奶,是因为你不想承担责任。你告诉她,你就解脱了。你不

告诉她,才是对她的爱,对她的负责任,对她的报答。”大伯传递的信息是,当死神来了,小辈应该在老人身

边营造一种氛围,让一切如常,帮老人承担恐惧。


  为什么不告诉奶奶?这个问题的答案落在了东方和西方的差异上。在西方,生命是个人的,但在东方,生

命是集体的。如果奶奶要去世了,那不是她一个人的死亡,而是这个家庭里面有人将要死亡。出于孝顺之心,

在生死关头,家人应当出来帮老人承担责任。这份恐惧要被隐藏起来,这份悲哀应被均摊下去。


  当王子逸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她不仅仅在问自己的亲人“为什么不告诉奶奶”,她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们中国人不愿把坏事告诉亲人?她问的是整个民族的生死观,中国家庭的相处之道。


  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别告诉她”的理由可能还有一些。担心老人的倔强,担心她想得太多,担心她不

配合治疗……所以干脆把她蒙在鼓里,让她处在一个被动的、被呵护的位置上。但所有隐瞒的原因,归根结底

只有一个:为了她好。


  仔细一想,“为了她好,不告诉她”所针对的,又何止是老人。这句话,简直是我们大多数人生活中的“

常客”。当你裸辞了,没钱交房租,你会告诉父母吗?父母在家摔了一跤,他们会告诉你吗?报喜不报忧,大

家心照不宣。


  缺失的死亡教育


  为了说服碧莉,电影里有一个关于死亡的推论。


  一、在中国人看来,死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二、只有一个足够勇敢、理性的人,或者一个集体里的多个成员共同面对时,人才能承受住对死亡的恐惧


  三、老人是脆弱的,死亡将至的消息会伤害她,甚至加速她的死亡。所以,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这个推论里,藏着一个假设——老人是脆弱的。碧莉的奶奶一开始就被断定,无法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死亡

。即使她忙里忙外,以一己之力筹办婚礼,即使她曾经也是一家之主,帮助爷爷承担过对死亡的恐惧。“别告

诉她”,确实是为了免除奶奶的恐惧,但这是建立在一种偏见之上的。


  是否告诉她,真的有争论的必要吗?无论如何隐瞒,死亡是藏不住的。它如果真的来临,不用别人转告—

—那是奶奶自己的身体。


  那么,这部电影问的是“要不要告诉她”吗?不是。这部电影是在问,如何与最爱的人告别。《别告诉她

》的英文名,原本就是“TheFarewell”——告别。

电影《别告诉她》剧照
  在最后那场为了告别而办的喜宴上,碧莉的脸上笼罩着不解,但更深的,是她压

抑着的心绪。一场死亡近在眼前,也许是现在,也许是明天。想到恩重如山,此生难还,不管告不告诉奶奶,

都注定是一场遗憾。


  如何与最爱的人告别?问问我们自己,一样不知所措。


  死亡教育,在中国文化里向来是缺乏的。我们有非常隆重的葬礼文化,守灵、披麻戴孝、哭丧、守孝。但

这些仪式大多是人死后的弥补,或者说是面向外人的,它不涉及活着的家庭成员之间最后的告别。它既不教导

我们应当如何面对亲人的死亡,也不告诉我们如何帮助亲人面对死亡。中国人很少公开谈论死亡,人们用“老

了”“走了”“去了”来代替“死了”。“死”这个字眼,不管在何种语境下,都显得过于扎眼。


  在中国,也几乎没有形成有影响力的死亡哲学。儒、释、道三家中对于生死的论述,虽皆有之,却难免零

碎。


  儒家深耕道德,避开生死,努力于当下,自觉抑制对不可知领域的兴趣。道家形式上淡然面对死亡,背后

却是隐悲忍痛。庄子妻死,鼓盆而歌,深受老庄之学影响的魏晋名士,居丧食肉、临吊抚琴,表面上洒脱,事

实上却是一种优美的逃避。至于佛家,是最愿意直接讨论死亡的,但它从哲学上淡化生死界限,令人不以死为

悲。


  儒、释、道三家都没有指导我们如何处理死前的那一段艰难时光。


  在大多数中国人的认知里,生命是线性的,死亡是生命的断灭。我们患得患失,更不必说如何为突然到来

的告别做好准备。


  这是谁的生命,由谁做主?她在生命最后的进程里,是否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获得内心的平静,跟随自

己的意愿行动?她或许想要治疗,或许想去见一个什么人、做一件什么事,追补此生的遗憾,也许什么都不做

,就在家坐着、躺着。但我们作为至亲,是否能够跟随对方的意愿,先尊重她,再想如何行动“为了她好”。


  很多时候,人们对于生命的敬畏,是从死亡里升腾起来的。人类的出生经常是单一的,死亡却多种多样。

即使因为犯罪、战争、天灾人祸,有那么多的意外死亡和牺牲,但从容地谈论死亡,仍旧是一个人勇气的体现

。死亡的意义,和人生的意义一样精彩,我们对它要充满敬畏,它是圣洁的。


  如果人能够在年纪增长的过程中,于某一天学会如何正确地对待死亡、摆脱对死亡的恐惧,这一生才会真

的圆满。否则,即使长寿到一百岁,面对死亡战战兢兢,那也是不灿烂的生命。


  (银朱摘自
  恐惧创造了宗教,恐惧也创造了文学。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这是农夫们对饥寒交迫的

恐惧,也是人类求温饱而不得的恐惧。

从青铜时代进入铁器时代,人类面临的恐惧除了战争、饥荒与瘟疫,还增加了各种“自寻的烦恼”。

但丁的《神曲》就属于“自寻的烦恼”。中世纪的欧洲,无论是真实的社会生活,还是主流人群的精神

生活,统统被笼罩在各种各样的蒙昧与恐惧之中。但丁同时面临着男女情爱的烦恼,寻找形而上的自由的烦恼

,以及探寻世界彼岸的未知的烦恼——这个彼岸不在马可·波罗或哥伦布开拓的远方,而在人的内心。

我想,但丁是用文字代替肉身战胜了恐惧。《神曲》时代以来,历史进入大航海、蒸汽、电气乃至互联

网时代,人类的恐惧非但没有减少,偶尔还有增加,比如二十世纪的两次规模巨大的自相残杀。

弗朗茨·卡夫卡的恐惧众所周知,他英年早逝,承受过病魔的折磨,却有幸避开了衰老。与其相比,欧

内斯特·海明威或许更为不幸。《老人与海》是对衰老的恐惧,既不服输,更不服老,反而证明那恐惧是实实

在在的。

海明威自杀的那一年,加西亚·马尔克斯从故乡移居墨西哥,后又移居佛朗哥治下的西班牙。哥伦比亚

大师在巴塞罗那居住五年后,有一晚梦见自己的葬礼——流亡欧洲的拉美作家们久别重逢,欢聚一堂,都是他

的老朋友。葬礼结束,所有人都散了,大师想陪他们一起离开,却被朋友提醒:“你是唯一不能走的人。”直

到这时他才明白,死亡就是再也不能跟朋友们在一起。

这是对死亡的恐惧。因为这个梦,加西亚·马尔克斯写了一系列“欧漂”故事,并以十二个短篇小说结

集出版了《梦中的欢快葬礼和十二个异乡故事》。

其中有篇《玛利亚·多斯普拉泽雷斯》。主角玛利亚是一个垂暮之年的妓女,她梦见自己行将就木,墓

地将被暴雨淹没,为此她焦虑不安,费尽心思寻觅墓地。直到有一日,她从自己的墓地归来,暴雨如注。她遇

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对方驾着豪车送她回家。原来她的梦所预示的竟不是死亡,而是突如其来的爱。

文学,又一次战胜了恐惧。

(子芩摘自豆瓣网,本刊节选)

社会

假如算法有“偏见”

方师师


  当互联网时代到来时,无数人预言互联网会让知识的获取更容易、让偏见与隔阂被打破、让世界变得更平

等。然而,在互联网与人工智能加速发展的今天,偏激的观点、人群之间的隔阂在网络力量的助推下势头不减

。这是为什么?


  在生活中人们会发现,使用百度搜索引擎搜索关键词,搜索结果页面的前几个链接会把搜索者引向百度自

家的“百家号”;出差订酒店的时候,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手机打开同一个App,看到的价格很可能不一样;我的

一个朋友在腾讯公司上班,他晚上加完班打车回家,如果把起点定在公司门口,比起定在公司旁百米左右的便

利店,价格会高20%。这些现象说明了一个问题:跟日常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互联网算法,本身并不是非常

“确切”的,算法中存在着某种“偏见”。


  什么是算法?这个词刚诞生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宏大的内涵。公元年,阿拉伯数学家提出“算法”,当

时它指的是“解决具体问题的一个方法”。随着纯数学理论向应用数学理论迁移,算法进入各种各样的应用数

学领域,后来又被计算机科学、社会学、法学、*策学等领域借用,逐渐开始指向某种复杂的社会技术系统。

这几年,算法为大家所熟知,很可能是因为它指向了更为具体的内容:算法决策服务。比如,浏览网站时,它

会给我们推荐各种各样的商品;打开资讯类App,它会推荐新闻或者短视频;打开地图软件,它会规划前往目的

地的路线……算法完成了一个将信息、算法和人三者联系在一起的闭环。


  这个闭环的最终目的,是帮助人从海量的信息当中打捞出最有意义、最有用的内容。和人做决策相比,算

法确实具有更客观、更公正、效率更高的优点。但是如果算法出现错误,就有可能造成风险。而且很多时候,

我们在使用各种各样的App时,并不知道算法正在偷偷地帮我们做决策,这种隐蔽性意味着一旦它在重要领域

出错,人们往往来不及补救。


  那么算法到底存在哪些隐患?首先是技术层面的代码错误。当年,计算机科学先驱格蕾丝·霍珀在使用机

电式计算机马克2号时出现设备故障。而导致这次故障的,竟是一只被卡在继电器中的虫子(bug)。此后,“

bug”成为计算机领域的专业术语,意指漏洞。在生活中,程序员之间会相互调侃,比如程序员A看到B在写代

码,也许就走过去用戏谑的语气说:“又在写bug呀。”这是因为人和技术之间的磨合始终处于探索阶段,程

序当中出现错误很常见,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第二个隐患是算法偏差。大家在浏览网站、看视频、使用各类应用的时候,会发现这些网站好像非常“懂

”自己,所推荐的内容刚好就是自己喜欢的。这其实是一个概率问题。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有一个不透明

的袋子,里面有很多小球,小球的总数未知,小球的颜色也未知。如何搞清楚这个不透明的袋子里小球的颜色

分布呢?对算法来讲,我们就是不透明的袋子,我们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就是袋子里面的小球。算法可以根据

“已知小球”制定模型,去推测我们对什么事物感兴趣。已知条件越多,算法的准确率越高,但也不能保证百

发百中。


  第三个隐患是技术偏向。我们现在使用的手机设备、社交网络等已经取代了之前很多的媒介形式。加拿大

媒介理论家马歇尔·麦克卢汉认为,人类经历了口语时代、书写时代和电子媒介时代。口语时代时,人是部落

化的生存状态,彼此都是认识的。到了书写时代,人和人之间在空间上就被隔离开了。现在到了电子媒介时代

,尤其到了算法与社交媒体、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相结合的时候,人尽管在现实空间中相隔甚远,却在互联网

这个虚拟空间里联系紧密,很容易沉浸在自己所选择、所构建的小世界中无法自拔。这种情况也更容易滋生极

端的情绪和思维。


  第四个隐患是社会偏见。微软推出过一个AI聊天机器人Tay,它仅在推特上线一天就被下架了。因为在上

架之前,微软的程序员希望Tay在开放性的互动中产生自己的观点、意愿,没有限制它的语言模式和交往模式

。结果这个机器人在与人对话的过程中快速地“学”会了辱骂人类和发表关于种族歧视的言论。从这个案例可

以看出,开放环境中的数据里存在着大量的偏见和错误认知,放任机器去学习这样的数据,我们无法保证它会

变得更睿智、客观。吊诡之处在于,由于大多数人对科学技术的信任,当算法给出一个看似科学的结果,而这

个结论恰恰符合了固有的成见时,我们不会去质疑算法有没有问题,反而会用这个结果去巩固成见。


  面对算法“偏见”,人类应该怎么办?学界对AI技术价值观讨论的大体结论是,我们要纠偏,以此把算法

变得更加人性化。也有学者提出,当人类认为算法应该去除“偏见”的时候,应该问的是,人性是什么。这个

问题会触及更深的思考。在社会心理学当中有这样的一个量表,它的纵坐标是experience(代表人类对于外部

世界的感知和体验),横坐标是agency(代表的是控制、把握,一些更加机械化的具有指标性质的东西)。人

类处于这张坐标图的右上角,机器人处于中间偏下的位置,由此可以看出,人类对experience的要求非常高,

人性处于一种不完备、不完美的状态。那么,既然我们自己本身存在着许多不完美之处,为什么还要要求算法

变得和我们一样?


  这个问题也许不会有答案,算法的“偏见”不仅是技术的问题,更是社会的、历史的问题。可以确定的是

,在未来,算法和人类势必处于一种共栖共生的关系当中。也许,我们要问的,不是“算法有偏见吗”,而是

如何定义“偏见”。判断“偏见”的标准从何而来?对人性是不是应该有一些反思?既然没有办法一劳永逸地

解决问题,那么我们的思考方式可能需要一些转变。


  (孤山夜雨摘自《新华日报》年1月10日,勾犇图)

社会

我们将如何有尊严地老去

景*


  老龄化困境

1年,我国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达到7%,正式进入老龄化社会。据预测,这一比例将在未来几

年内上升到14%。

65岁以上人口比重从7%增长到14%,法国用了年,英国用了47年,日本用了24年,有些机构推测中国可

能需要26年。我算了一下,年我国65岁以上人口比重已经达到11.9%,年65岁以上人口的增长率是

0.8%,年是0.5%,年是0.4%,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可能只需要21年左右的时间,也就是在年左右

就达到14%,在老龄人口的增长速度上超过日本。


  所以,我们面临着艰巨的养老难题。因为中国为应对老龄化社会做准备的时间是非常短的,和西方国家几

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相比,我们的老龄化进程太快了。


  为应对老龄化社会,*府做出了一系列安排,但现在看来,这些安排可能还是赶不上老龄化的速度。按照

规划,我国城市90%的老人在家里由子女养老,6%的老年人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社区养老关怀,4%的老年人住

在养老机构,农村老人则几乎全部在家里养老。


  先说家庭养老的问题。目前,在大中城市,70%的老年人家庭是空巢家庭;而在农村,留守老人有万。

全国共有多万失能老人。失能有程度差异,有的是轻度失能,比如耳聋,有的是完全失能,躺在床上。据

中国人民大学的一位专家估计,全国完全失能的老年人有四五百万。对这些家庭来说,只能期待社会化养老的

支持,全靠家庭养老十分困难。


  机构养老的问题是什么?大多数养老机构不接受失能老人,或者没有接受失能老人的条件。全国养老网的

数据显示,能够接受失能老人并提供长期照料的床位只有80多万张。


  更主要的一个问题是,要把养老机构变成医保定点单位。我们的研究发现,只有不到5%的养老机构属于医

保定点单位。假如医保不能报销养老机构的费用,会阻止很多中国老年人转到养老院去。

20世纪50年代,我国农村普遍建立了敬老院,服务对象是无子女的老年人和残疾的老年人,给一张床、供

三顿饭,并不算是精心照料。城市社会福利院创建之初针对的也是“三无”老人,虽然后来不断出台新*策,

但养老院的功能更新很慢。面对迅速老龄化的现状,养老机构的护理功能严重不足。


  安宁疗护事业亟待普及


  老年人总是逃离不了死亡这个话题。


  《经济学人》杂志对全球人类死亡质量进行了调查。年的调查共有80个国家参与,中国的排名是第71

位。这类排名可能有些不公平,因为每个国家的人口、面积、历史以及风俗都是不一样的,但是从排名中确实

也可以看出一些问题。


  我国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什么?我们缺少大量的安宁疗护机构。所谓安宁疗护,也称为临终关怀或者姑息治

疗。安宁疗护最主要的3个功能是缓解躯体疼痛、减少精神困扰、疏导心理情绪。


  我国的安宁疗护刚刚起步。根据官方透露的数据,年全国接受安宁疗护的患者共有28.3万人。要知道

,我国每年有多万癌症患者去世,再加上全国每年因慢性病去世的多万人,这28.3万真的是一个非常小

的数字。目前,全国的安宁疗护机构仅有家。


  为了论证安宁疗护的必要性,清华大学和山东大学联合进行了有关临终期癌症患者生命质量的研究。因为

全国近年来每年新发癌症病例多万,每年癌症死亡病例多万,在所有病人中,癌症患者是最需要安宁疗

护的。


  在这项研究中,我们号召学校的医学生在暑假时回到自己家乡,每个人寻访5至10位已故患者的亲属,这

些亲属家里至少有一个病人在过去两年中死于癌症。


  在我们的研究中,寻访到的癌症患者共有人,以男性居多,平均年龄为64岁,这意味着大多数患者是

中老年人。我们的样本与国家癌症调查的样本不太一样,因为其中76%的癌症患者是农村居民。通过研究,我

们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现象。


  第一,大多数的农村癌症患者最后是在家里去世的,城里医院里。我们发现,农村癌症

患者的两年存活率仅仅在15%上下,这意味着他们确诊癌症的时间太晚了。


  第二,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西部地区,病人的医疗费用反而越高。我曾经在课堂上问学生,为什么偏远地

区的人们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反而承担了更高的医疗费用?有一个同学这样回答:“老师,很简单,我们家就

出现这种情况,我们需要千里迢迢到北京或上海去请大夫做手术。”根据我们的调查,在病人最后3个月的医

药费用支出上,医院去世,最高要花费10万元左右,假如在家里去世,最低的也要花费3万元左

右。


  其中涉及一个“灾难性医疗支出”的问题。所谓灾难性医疗支出,有3个判别标准,即由于患有重病,落

在贫困线之下、借钱支付医药费、短期内很难偿还。在我们的调查中,灾难性支出的比例超过94%。花费最多

的是一位农村的中学校长,生病3年,他到处看病,一共花了55万元,有一次到大城市找专家看病,几天就花

了6万元。


  第三,近70%的癌症末期患者无法平静地与医生讨论自己的病情,也无法和亲人讨论自己的身后事。还有

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是疼痛。调查发现,感到相当疼痛和非常疼痛的病人占62%。死于家中的农村患者中,有

近1/3的人经历了无法忍受的疼痛。


  因此,普及安宁疗护事业,正是希望在减少患者身体病痛的同时,疏导他们的内心,最终帮助患者从容、

有尊严地迈向死亡。


  要充分尊重个体的自主权和决定权


  我们有必要借鉴一下国际经验。


  世界上最早的安宁疗护运动起源于英国,随后很多国家开始效仿。目前全球总共有1.6万家安宁疗护机构

,每年有0多万人需要接受安宁疗护。


  我查了一下死亡质量排名第一的英国的情况。年,英国有60万人死亡,其中,20万人得到了安宁疗护

(近14万人是在家庭和社区诊所中获得安宁疗护的)。他们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呢?因为英国有大量的退休护士

和志愿者队伍,会打针的护理志愿者共有12万人,这是英国能够实现安宁疗护社会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中国这几年也积极探索了一些安宁疗护模式。比如,首都医科大学的李义庭教授倡导在每一座城市建立一

个安宁疗护指导中心,然后在每一个社区建立安宁疗护分中心,并在家庭建立病房。还比如,医生施榕看到中

国很多农村现在只剩下老人,建议对农村的乡村医生进行集体培训,让他们掌握安宁疗护的基本技能。因为在

农村,临终期的老人需要在家里得到照护。


  我们以前只讲优生,而往往忽略了优逝。所谓优逝,就是安详地面对死亡。我认为,在现代社会,优逝还

应该有新的含义。第一,我觉得最基本的一点,就是采用现代的医学技术减少病人的疼痛。第二,借助心理学

,帮助患者稳定情绪。第三,我认为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充分尊重患者个体的自主权和决定权。


  我有一个朋友,几年前他告诉我最后送走自己父亲的一段经历。他是一位教授,他的父亲也是教授。他的

父亲生前说临终不插管,但是父亲昏迷的时候,两个儿子犹豫再三,还是和医生说插管吧。因为插着很多管子

,老教授醒来后再也没有和家人说一句话,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件事情成为我朋友很大的遗憾,因为他没有听

到父亲走之前想说的话。


  我的另一个在云南的朋友,前段时间告诉我,她的父亲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医院进行保

守治疗。她父亲拒绝了不必要的治疗,说不要再花钱了,最主要的是保持充分的清醒来安排身后事,包括葬礼

怎么办、请哪些朋友到场等等,这些细节全都安排好了。去世的那天凌晨4点,医院对家人说,我要走了

,把我抬回家,给我穿上准备好的衣服,把我放在自己的床上。6点17分,老人有尊严地离去了。


  对前者来说,我觉得那是一种无奈的死亡,而后者则是相对有尊严的死亡。所以,我的观点是,抵制“野

蛮的死亡”,维护每个个体生命末期的尊严。


  (大浪淘沙摘自《解放日报》年1月10日,王青图)

人生

隔空家书中的医者仁心

张冰晶

年12月26日,国际医学期刊《柳叶刀》以中文形式在其
  谭文斐的父亲生前是一名外科医生,职业生涯中曾遇到两次严重的医疗事故。


  “年,父亲为病人做胃大部切除手术,患者没有完全清醒,误吸致窒息死亡。当时遵义市毕节专区医

院刘院长出面解决纠纷,被患者家属殴打,全院停止工作3天。”


  这件事是在谭文斐出生前发生的。“父亲其实从来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但妈妈总说起这件事,说当时手

术挺顺利的,但患者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当时认定的是返流误吸,但是从麻醉专业来讲,我觉得返流误吸的

可能性不大,因为是胃部手术,患者当时胃都是空的。我推断可能是因为麻醉镇静过深,导致患者后来窒息。

但最终判定是手术失败,所以责任都由父亲承担。”


  这个手术的影响很坏,往后的日子里,谭文斐的父亲每次想起这个手术都黯然神伤。“我想,在他心里,

是有很深的阴影的。”


  信中记录的第二次医疗纠纷,发生在年。“父亲作为术者完成了颅内动脉瘤夹闭术。患者在麻醉拔管

时呛咳,血压急剧上升,导致动脉瘤再次破裂,死在了手术台上。”

谭文斐
  谭文斐说:“年的麻醉药物和技术还没有今天这么好,没有一种既能让患者睁着眼听你指令

还能不乱动的药物,患者只要一醒过来,这个气管导管插在他的气管里,他就会呛咳。这是一个常见的麻醉并

发症,不应该算作事故。”


  现在看来,谭父经历的第二次医疗事故,完全是医疗技术的局限性导致的,但是最终谭父还是承担了所有

责任。“因为父亲是术者,也是一个有担当的外科医生。以前从未见过爸爸吸烟,但是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吸

烟。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他的鬓角都白了。我觉得这次事故对父亲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那一年,谭文斐18岁。这次事故对父亲,对他们家庭,对当时的他影响都很大,也让他下定决心,高考坚

决不报医学院。

2


  那么后来为什么又当了医生呢?谭文斐说,虽然父亲经历了两次医疗事故,但父母还是希望他学医。“填

写志愿的时候填了好几个院校的建筑系,但父母说一定要填一个医学院。”作为对父母的妥协,谭文斐填了一

个医学志愿。可能是命运的安排,他偏偏被大连医学院录取了——这虽然满足了父母的心愿,自己的理想却破

灭了,所以谭文斐在大学里变得非常叛逆。“那几年过得很痛苦,我和父亲几乎决裂了,几乎就要活成他最不

希望我活成的样子。”


  那时候从家到学校只有20分钟的路程,但谭文斐每周只回一次家,每次回去也是匆匆吃完饭就回学校了。

为了和谭文斐吃饭,父亲每周一都会专门空出时间。但是父子俩一起吃饭,什么话都不讲,没有办法沟通。谭

文斐印象最深的是在一个特别冷的冬日,和往常一样,吃完饭他就穿了衣服准备回学校了。这时,父亲穿着一

件衬衫追了出来。“那时我们家门前是一个坡,我骑着自行车‘哗’的一下就冲出去了,我知道父亲在看我,

但是我没理他,他就一直站在坡上看我。直到我骑着车子拐过一个弯后,我一下子就哭了。”


  谭文斐知道父亲是爱他的,但大学期间他一直无法和父亲正常沟通,俩人关系一直僵着。他大学四年级的

时候,父亲因病去世。


  “年,父亲弥留之际把我叫到身边,对我说:‘虽然爸爸知道你不愿意做医生,但是,毕业如果可以

选择,就做麻醉医生吧。外科医生离不开麻醉医生,麻醉工作风险高,没有人愿意做,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

你能勇挑重担。’”


  这一次,谭文斐遵从了父亲的遗愿,成为一名麻醉医生,但他还是有遗憾。“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们几乎

要和解了,但我一直没有说出口,没有好好地和父亲谈一谈,也没有约父亲下一盘棋。”

3


  谭文斐在信中也写了自己经历的两次医疗事故——和当年父亲作为术者的失败经历十分相似,幸运的是,

以如今的科技水平和诊疗手段,由谭文斐实施麻醉的两位患者,都平安出院了。


  “8年5月9日,我作为夜班的领班医生负责所有急诊手术的麻醉工作,责任与风险并存。夜班接班不久

,骨科急诊要做二开手术,患者颈间盘膨出切开内固定术后出血,压迫气道,同时患者四肢麻木的症状加重,

需要紧急探查止血。麻醉诱导后,患者通气困难,脉搏氧饱和度报警的声音由高亢变为低沉,患者的面色由苍

白变为青紫,气道压力持续走高,我遇到了麻醉医生最不愿意面对的尴尬境地——患者无法插管,无法通气!

眼见心率走低,马上心搏骤停,3个麻醉医生已经启动紧急预案,准备实施环甲膜切开通气。我仔细检查了一

遍麻醉机,发现是通气螺纹管路的问题,立即改为呼吸球辅助通气,患者转危为安。手术结束后,在更衣室里

,术者黯然神伤,默默地苦笑,我在一旁默默地流泪。术者看到了,安慰我说,不是成功了吗,怎么哭了?我

说,没事儿,想我爸了。”

谭文斐在工作岗位
  “年2月15日,我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半年,轮转至妇科负责麻醉工作。当天,我

负责麻醉的病人是本院一个职工的母亲,80岁,诊断是卵巢巨大囊肿,拟行开腹探查术。患者具有多年的冠心

病病史,所以当天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保证患者的血流动力学稳定上。老奶奶进手术室后,我很顺利地完成了

有创动脉监测。老奶奶说,昨天一夜未眠,肚子胀得厉害。看看她巨大的肿瘤,如同怀胎六月,我安慰她,一

会儿麻醉后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老奶奶还是抱怨肚子胀。我有些不耐烦,示意助手准备麻醉诱导,镇静药物

刚刚推注一半,老奶奶突然开始喷射性呕吐。原来,在巨大肿瘤的压迫下,老奶奶术前一天吃的食物全部淤积

在胃肠道,常规要求的8小时禁食禁水时间对她是远远不够的。紧急抢救,反复吸引,气管插管,再次吸引气

道。虽然抢救很及时,但老奶奶还是被送到重症监护室,恢复了两天,才平安出院。”


  如今,谭文斐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回到年和年,让我用现在的新技术帮父亲解围,让那两个患

者平安痊愈”。


  谭文斐坦言,虽然最初的理想并不是做麻醉医生,但当真正进入这个角色,便逐渐发现这是自己热爱的职

业。“还记得父亲工作的时候,夜以继日,几乎随叫随到。当时他有一台BP机,每次收到传呼,他就要赶去做

手术。当年,那台BP机的声音对我来说像噩梦一样。多年以后,我做了麻醉医生,才发现这对医生来说是号角

。做麻醉医生需要胆大心细,需要在整个手术过程当中,起到一种调控的平衡作用。如今,我觉得我的职业很

适合我,我也渐渐活成了父亲的样子,或许比他更精彩。”


  (大浪淘沙摘自《扬子晚报》年1月8日)

人生

忧愁上身

贾樟柯


  有一年春节,我从北京回老家汾阳过年,电话里和一帮高中同学约好初四聚会。初四早晨,县城里有零星

的鞭炮声。我一大早就醒来,开始洗澡换衣服,心乱,像去赴初恋的约会。


  又是一年不见,那些曾经勾肩搭背、横行乡里的春风少年,被时间平添了一些陌生感。到底是有牵挂,一

干人围坐桌边,彼此客气,目光却死盯着对方。一个同学捧着菜单和服务员交涉,其余人假装礼貌选择沉默。

包间里静极了,大家听他点菜,个个斯文得像在上班主任的课。他们一口一口吸烟,我一眼一眼相望。可惜满

目都是同窗好友老了的证据,想调侃几句,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乡语。


  这时,一个做推销的同学吐了一个烟圈后,一下找到了高中时代的兴奋感,盯着我“拷问”道:“贾导演

,老实交代,今年你又交往了几个?”


  青春虽走,荷尔蒙犹在。这个话题让一屋子刚步入中年的同学顿时焕发了青春。对我的“审讯”让所有人

激动起来,我接受这莫须有的“罪名”,只为找回当年的亲近。就像高一时,他们捕获了我投向她的目光中的

爱慕,在宿舍熄灯后杜撰我和她的爱情,而我选择不辩白,夜夜在甜蜜的谣言中睡去。

贾樟柯
  今天,甜蜜已经消散。我被他们的“罚酒”搞得迅速醉倒,在酒精的炙烤中睡去。下午醒来,不

知身处何处,耳边又传来同学们打牌的声音,我闭着眼听他们吵吵闹闹,像回到当初。记得高考前也有这样的

一刻,我们这些注定考不上的差生破罐子破摔,高考在即却依旧麻将在手。有一天我躺在宿舍床上听着旁边的

麻将声,想想自己的未来,心里突然一阵潮湿。十八岁前的日子清晰可见,之后的大片岁月却还是一张白纸。

我被深不见底的未来吓倒,在麻将声中用被子拼命捂住自己,黑暗中我悄悄地哭了。


  那天没有人知道,他们旁边的少年正忧愁上身。


  二十几年过去,睡眼蒙眬中我又听到了熟悉的麻将声,听他们讲县里的琐事,竟觉得自己日常乐趣太少,

一时心里空虚。年少时总以为未来都会是闪亮的日子,虚荣过后才发现所有的记忆都会褪色。这时,又想了想

自己的未来,未来于我好像已经见底,一切一目了然。我为这一眼见底的未来伤感,心纠结成一片。


  原来,人到中年还会忧愁上身。


  想一个人走走,便起身出门,到院子里骑上同学的摩托车,漫无目的地开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穿越

县城,走上了那条熟悉的村路。村路深处,暮霭中的山村里有曾经和我朝夕相处的同学。


  他和我一样,第一年高考落榜了。我避走太原学画画,他没有复读回了农村。以后的日子,见面机会越来

越少。友情的火焰被坚硬的现实压住,大家没有告别便已各奔前程。“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的

这些年,一路上失散了多少兄弟,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此时此刻,我却站在他们村口。以前县城里老停水,

一停水我就拉一辆水车去他们村里拉水,每次都会在他家里小坐一会儿。那时候村里人普遍睡土炕,或许是受

了在县城读书的影响,他把一间窑洞里的土炕拆了,自己生炉子搭床睡,还把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


  我骑摩托车进了村,村里有些变化,街道结构却一切如旧。到了他家刻有“耕读之家”门楹的大门口,一

眼就看到院子里他的父母。我被他们“搀扶”着进了房间,寒暄之后才知道我的同学走亲戚去了。多年不见,

他的房间竟然没有丝毫改变。


  “他还没有成家?”我问。


  “没有。”他的父母齐声回答。


  沉默中我环顾左右,突然在他的枕边发现了一本书,那是20世纪80年代出版的《今古传奇》。上高中的时

候这本《今古传奇》从一个同学手里传递到另一个同学手里。这本书在教室里传来递去,最后到了他的手里,

直到现在还躺在他的枕边。这二十几年,日日夜夜,他是不是翻看着同样一本小说?一种“苦”的味道涌上心

头,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山村之夜,他是不是就凭这一本《今古传奇》挺了过来?我骑摩托返城,山边的星星装

点着乡村的黑夜,这里除了黑还是黑。我突然想,在这一片漆黑的夜里,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经常忧愁上身?


  我常常会想起过去,想起我们各奔前程的青春往事。可是,同处这个世界,我们真的能彼此不顾,各奔前

程吗?


  (细辛摘自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问道》一书)

人生

在抗疫前线的父母

林少娟


  清晨5点的电话


  *沁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的——婉转、悠扬的系统铃声,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妈妈的手机铃声。

身侧的被子被掀开,随后是拖鞋相撞的声音。*沁听到妈妈问了一句:“是不是要立刻回去?”两秒之后,这

名妇产科医生沉稳地回复,“好的,我马上回去。”


  这里是江西抚州的一间山庄。大年三十的清晨6点,天际还未破晓,*沁家里却已经灯火通明。地上散乱

地放着一捆捆蔬菜,还有几条活鱼。“姨妈、舅舅们看到妈妈的
  如果不堵车,10个小时后,这些储粮将随着*沁爸爸的车抵达公里外的深圳。而在当晚,深圳市卫健

委公布了深圳市15例感染新型冠状病*的病例详情。


  妈妈返深后,*沁的姨妈在朋友圈里感慨:“刚到家就接到归队的通知,姐姐身为一个医务工作者在此时

也是责无旁贷!”晚上,一桌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如期开席,众人斟酒、碰杯。*沁的外婆生养了6个子女,他

们常年天南地北,很少聚齐。今年是难得全部到齐的一年,尽管这场大团聚只维持了不到24个小时。


  在*沁的记忆里,这不是妈妈第一次缺席年夜饭。


  “从私心来讲,我不太愿意妈妈回去上班。”*沁的语气有些复杂。尽管疫情还未大规模地席卷各地,但

随着感染数据不断攀升,口罩、防护服开始成为微博常驻热搜词,身处疫情中心区外的人都隐隐焦躁起来。


  高悬于顶的病*阴影,让*沁开始有些信息敏感。“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微博刷疫情数据。”

疫情新闻接连不断,*沁的心情在安定和焦虑之间往复,如同弹珠。


  而在多公里外的山东省,舒朗的爸医院上班。口罩、手套、无菌帽、防护服、防护

眼镜,这是舒爸爸每天上岗时必要的装备。


  尽管所在的骨伤科并不是与疫情直接相关的科室,但舒朗的爸爸还是在除夕夜接到了加班的通知。电话响

起的时候,舒朗的妹妹正缠着爸爸,撒娇要拿爸爸的手机看视频。


  “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舒朗叹了口气,“尤其怕因为恐慌导致的冲突。”


  舒朗的爸爸是本地的一线医生,年“非典”爆发的时候,舒朗曾一连几日见不到他的踪影。为了和爸

爸见面,舒朗故意将自己弄感冒直至发高烧。“但是我爸依旧没回来。”舒朗说,“后来我才知道,爸爸听说

我发烧后急得跟院长起了冲突,得知我退烧后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哭。”

17年后,新型冠状病*肺炎在全国多地爆发,舒朗的爸爸如同年一样站到了抗击疫情的前线。舒朗如

今已经26岁了。这一次,舒朗不再需要故意将自己弄感冒才能见到爸爸。


  “好在我也是医疗行业的一员了。”舒朗的语气中带着欣慰,“这次我可以跟爸爸一起坚守在岗位上,共

同对抗疫情。”


  下午3点的年夜饭


  码得整齐的生菜、金针菇,肉丸对半切开,汤底冒出微*的气泡,林博瑶一家的年夜饭在火锅的热气中徐

徐开展,而墙上的挂钟显示此刻的时间是下午3点。


  “爸爸5医院值班,只能提前吃年夜饭了。”林博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原委,“吃完时间刚刚好

。”


  林博瑶一家住在广东省某个小镇,医院的院长。疫情爆发后,医院被确定为定

医院。镇上第一医院的时候,林博瑶的爸爸恰好在休息。“其实还有点小庆幸。”林

博瑶说。但很快,第二个疑似病例被收治,林博瑶开始有些不安。


  小镇地处偏远、经济落后,镇医院的防护物资十分有限。为了将更多的口罩留给爸爸,林博瑶一家自觉地

取消了所有聚会活动,“尽量不出门”。


  随着疫情逐渐蔓延,小镇上的部分居民开始听信“封村封路”的谣言,甚至哄抢物资,口罩价格水涨船高

,而镇上仍然可见不戴口罩出门的居民。“比较无奈,爸爸也很无奈。”林博瑶说。


  如果林博瑶一家的年夜饭是“速战速决”,那么许雯家的年夜饭则是“姗姗来迟”。许雯的妈妈是河南省

的一名内科医生,爸爸在食品质量管控行业工作。联系上许雯的时候已经将近深夜11点,而许雯还在等妈妈回

家。“等妈妈回家做饭给她吃。”


  加班是许雯妈妈近期工作的常态,除夕夜也是如此。当晚,许雯的父母姗姗而归,一家人剁馅儿、调酱,

深夜11点,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许家的饭桌。


  许雯非常珍惜这种家人团聚的时刻。许雯是一名大二学生,学校地处四川,回家的机会不多。父母早出晚

归,许雯跟父母相处的时间变得很少,她偶尔跟父母打趣:“我现在是父爱母爱都极度缺乏啊。”


  在这场疫情爆发前,许雯一家本来有非常丰富的新年计划:腊月二十八去买衣服,大年初一看电影,再约

小姨一家去滑雪……而不断攀升的疫情数据让许雯一家变得“两极分化”:一边是风尘仆仆的父母,一边是终

日宅在家里的子女。


  许雯和弟弟经常会向妈妈抱怨居家生活的无聊,而妈妈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们觉得无聊的家,是多

少医务工作者想回却回不去的家。”


  “我特别特别担心。”许雯连说了两个“特别”。家里仅有一个N95口罩,许雯的爸爸已经连续戴了一个

星期。在妈妈的手机里,许雯曾经刷到一条朋友圈信息。“有些医务工作者把蓄了多年的长发剪掉,只为了工

作方便。”当时许雯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照片上的女孩子们剪了短发,笑靥如花,许雯知道,这些女孩子

其实跟她差不多大。


  为妈妈做饭


  切菜,架锅,下油,颠勺,这是侯微每天必做的事情。一通忙活后,侯微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猪肉炒莴笋,

还有一道清蒸鲽鱼。侯微在准备妈妈的晚饭。时间估算得差不多的话,妈妈敲门的声音应该在晚上10点左右响

起。


  按照原先的人员安排,侯微的妈妈是不必在一线作战的。侯微的妈妈已经57岁了,还有3年就可以退休。

但在得知疾控中心没有将她安排在疫情应急组时,她有些急了:“我有经验,也还能干,能不能让我做点儿什

么?”


  进入应急组后,从大年初一至初七,侯微的妈妈只有两个上午在家休息。


  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休息,对侯微的妈妈来说,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作战。侯微将妈妈形容为“记者

”。“手机一响她就特别紧张。”侯微说,“基本上处于心理时刻紧绷的状态。”


  侯微家在河北省承德市,妈妈是当地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承德市公交停运之后,妈妈上下班的方式变成

打车,但能否打到车却是一个未知数。不太幸运的时候,她需要步行近一个小时才能回到家。


  天气寒冷,天空有时会飘起小雪,而夜幕的降临让寒意加剧。“妈妈倒想得开,就当锻炼了。”侯微说。


  妈妈不介意,身为女儿的侯微却很心疼。侯微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母亲职业特殊,无法时时陪伴她。

“‘非典’的时候妈妈就把我扔下了。”侯微语气如常。


  多年来,妈妈不在家的日子里,侯微练出了一身厨艺。没事儿的时候,侯微会戴上口罩去楼下的菜铺买菜

。摆摊的叔叔阿姨为人豪爽,菜价优惠,有时甚至对侯微说:“你随便拿一些,送你了!”惶惶不安的疫情氛

围里,这些点滴的细节让人倍感温暖。


  “医院吵架”


  这不是李诗第一次在武汉过年,但从来没有哪一年过得同今年这样令人心慌。没有年夜饭,也没有看春晚

。“实在是没有心情。”李诗偶尔会抬头望向窗外,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很久才会有一个人经过——戴着口罩

,行色匆匆。


  人口千万的现代都市,城市交通骤然封锁、停运,如同人体的血液停止流动。李诗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下

楼了。


  在不断上涨的感染人数下,总得有人迈出家门,为改变现状做点什么。高中生李诗的妈妈是一名妇产科医

生,妇产科不是与疫情直接相关的科室,但人类的分娩并不会因为突发的疫情而中止。


  出行成了最现实的问题。刚封城时,市民自发组成志愿者团队,接送医务人员上下班,如今是滴滴司机无

偿接送。直至大年初六,李诗的妈妈仍然每天在外奔波12个小时。李诗很少在白天见到妈妈,妈妈总是在天还

没亮的时候就出门了。


  与李诗的情况类似,穆清也很少听到爸爸的声音。“总是开会,总是打电话。”穆清的语气里有些怨气。

当得知爸爸可能被派去一线抗疫时,18岁的穆清忍不住爆发了:“我当时对爸爸说,医院吵架。”


  这是来自一个女儿的担忧。而担忧源自对未知病*的恐惧,更源于潜在的风险。医院几

乎没有针对冠状病*的防护装备,整个重症科室只剩下十几个N95口罩。没有防护服、防护镜,穆清的爸爸几

乎是赤手空拳地与疫情搏斗。


  “眼结膜也会传染的啊!”在与好友通电话时,穆清忍不住哭出了声。


  在穆清的眼里,爸爸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小时候我发烧输液,他在抢救病人。”“不会烧饭,

也不会开洗衣机,我读高三时连我的老师是谁都不知道。”穆清一句一句地数落着父亲。


  但爸爸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任职重症科室数十年,穆清看着爸爸抢救了一条条生命,也得到了一面面

锦旗和一封封感谢信。“我爸在重症监护室救人基本没有失败过。”穆清语气里带着自豪。


  穆清在等待疫情结束的那一天。


  (文中所提*沁、舒朗、林博瑶、许雯、侯微、李诗、穆清等人名皆为化名)


  (佩兰摘自
  那是40多年前一个炎热的傍晚,大人们都在外面摇着扇子聊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流着汗看书,那是我

看的第一本科幻小说——凡尔纳的《地心游记》。正读得如痴如醉时,书从我手中被拿走了,是父亲拿的。我

当时有些紧张,但父亲没说什么,默默地把书还给我。就在我迫不及待地重新进入凡尔纳的世界时,已经走到

门口的父亲回头说了一句:“这叫科学幻想小说。”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决定了我一生的名词(“科幻”这个简称则要到十几年后才出现),我现在还清楚

地记得自己当时的惊讶,我一直以为书中的故事是真的!凡尔纳的文笔十分写实。“这里面,都是幻想的?”

我问道。


  “是,但有科学根据。”父亲回答。


  就是这3句简单的对话,奠定了我以后科幻创作的核心理念。


  以前,我都是把年发表的第一个短篇小说作为自己科幻创作的开端,到现在有20多年了,其实,我自

己的创作历程要再向前推20年。我在年写了第一篇科幻小说,是一个描写外星人访问地球的短篇。在结尾

,外星人送给主人公一件小礼物,是一小团软软的可以攥在手中的薄膜,外星人说那是一个气球。主人公拿回

去后向里面吹气,开始是用嘴吹,后来用打气筒,再后来用大功率鼓风机,最后把这团薄膜吹成了一座比北京

还大的宏伟城市。我把稿子投给天津的一份文学刊物,然后如石沉大海没了消息。

刘慈欣
  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由我和父亲那3句对话所构成的传统科幻理念已经开始被质疑,然后被抛弃

,特别是在后面的那10年中,新的观念大量涌入,中国的科幻创作则像海绵一样吸收着这些观念。我感觉自己

是在独自坚守着一片已无人问津的疆土,徘徊在空旷的荒野中,那种孤独感,我至今记忆犹新。在最艰难的时

候,我也曾想过曲线救国,写出了像《中国》和《超新星纪元》这样的作品,试图用边缘化的科幻赢得发

表的机会,但在意识深处仍坚守着那片疆土。后来我放弃了长篇小说的写作,重新开始写短篇,也重新回到自

己的科幻理念上来。


  开始在《科幻世界》上发表作品后,我惊喜地发现,原来这片疆域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空旷,还有别的人

存在,之前没有相遇,只是因为我的呼唤不够执着。后来发现这里的人还不少,他们成群结队地出现,再到后

来发现,他们不但在中国,在美国也有很多,大家共同撑起一片科幻的天空,也构成了我科幻创作的后15年。


  科幻文学在中国有着不寻常的位置,作为一个文学类型,它所得到的理论思考,所受到的深刻研究和分析

,所承载的新观念、新思想,都远多于其他类型的文学。新的话题和课题在不断涌现,不断地被研究和讨论,

没人比我们更在意理论和理念,没人比我们更恐惧“落后于前卫”。


  曾经有一位著名作家说过,以托尔斯泰和巴尔扎克为代表的古典文学,是一块砖一块砖地垒一堵墙;而现

代和后现代文学则是一架梯子,一下子就能爬到墙头的高度。


  这种说法很好地描述了科幻界的心态,我们总想着要超越什么,但忘了有些东西是不能越过的,是必须经

历的,就像我们的童年和青春,我们不可能越过这些岁月而直接走向成熟。至少对科幻文学来说,一块砖一块

砖地垒一堵墙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即使有梯子也没地方架。


  我后来意识到科幻小说有许多种,也明白科幻小说中可以没有科学,也可以把投向太空和未来的目光转向

尘世和现实,甚至只投向自己的内心。每一种科幻都有存在的理由,都可能出现经典之作。


  但与此同时,那3句对话所构成的核心理念在我心中仍坚如磐石,我依然认为那是科幻文学存在的基础。


  虽然走了近百年,中国科幻文学至今也是刚启程,但来日方长,时间足够你爱。


  (清荷夕梦摘自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最糟的宇宙,最好的地球》一书)

人生

淡季还开着店门的人

张佳玮


  您去过旅游淡季的海岛吗?


  绝大多数露天经营的店面都关了。老板们如候鸟一般去往他处,经营另一季生意或休息,等旺季重新到来

。阳光不那么明媚时,海面笼罩着一层铁灰色,风大,雨多,不至于寒冷,但颇为阴郁。


  这种时候,镇上居然还有开着的店,就真是稀罕了。这位老板开的是最普通的吃食店。午饭点儿去,菜单

只有一张纸,两面。一面写了沙拉,一面写了肉类的拼盘——后来我发现,晚饭点儿去,也是这么一张菜单。

老板递给我们菜单时,先告诉我们:“甜品没有,冬天不提供甜品。”他温和地让我们去一个晒得到阳光(如

果阳光能破云而出的话)的座位就座,递来饮用水,微鞠一躬离去。


  我要了调味沙拉和烤肉。味道意外地好:沙拉爽脆,调味适口;烤肉火候恰好,软硬适度。老板颇为调味

汁感到自豪,因为是自己调的——没有旅游胜地味儿。


  所谓旅游胜地味儿,大概就是:色彩斑斓的果味、轻盈明丽的甜味,让人想拍照发到社交网络,觉得很适

合跟朋友吹嘘,适合搭配香槟和鸡尾酒。而这家则老实得多,烟火气得多。老板也没很殷勤地在桌边转,自己

坐在店堂门口,看铁灰色的大海。我跟同行的朋友开玩笑说,这就是淡季味儿——懒得讨好客人的老板。


  结账的时候,看着低廉得不对劲的价格,我问老板:“冬天挣钱吗?”老板摇头。“那干吗还开着呢?”

老板说:“因为镇上的人也要吃饭呀!总不能让他们没饭吃。”


  隔了三天,第二次去时,老板看看我,认出来了,招呼我落座,还是在有阳光的位置(这天的确有阳光)

。点完单后,他打开音乐,还给我端来一份酸奶。在我吃完抬手要结账时,他点点头,出去晃了一圈。回来时

,手上端着一个小树桩蛋糕。我问他从哪儿买的。他说是从镇上冬天仅有的一家甜品店里买来的——那是一家

开于年的甜品店,从没在冬季关过门。老板说,很抱歉店里没甜品,所以买一个作为礼物。我谢了他,夸

他很大气。老板笑着说:“淡季还开着店门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就想交个朋友。不是为了跟人交朋友,直接

回家睡一个冬天多好!”


  (水云间摘自《新民周刊》年第2期,王娓图)

人生

妈,等你回来

张泽茜

李兰娟院士
  “妈,等你回来。”

年2月1日,郑杰发了一条朋友圈消息。


  同一天,《李兰娟院士带队出发驰援武汉》的新闻被无数人转发。


  抗疫之战打响以来,钟南山院士、李兰娟院士等一批医学专家备受
  从视野里消失了整整6天的母亲


  “她自1月18日起,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整整6天。24日深夜接她回来的路上,她又冷又困,从18日开始到

28日,她没有一天不是深夜2点之后睡的。”郑杰在个人
  尽管文字中流露出不舍,郑杰谈及母亲此次出征却显得十分淡定。“我们虽然担心,但更多的是相信。”

郑杰说,“她做事有一股‘倔’劲。”为祖国做贡献被李兰娟这一代人视作天职。“这个时候谁也拦不住她,

而且祖国确实需要她,所以我们只能在后面默默地支持她。”


  快节奏的生活,对李兰娟来说是一种常态。


  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李兰娟每天6:00左右起床,8:00开始上门诊。“她已经形成习惯了,晚上睡得再

晚,早上起床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郑杰早年在互联网行业创业,熬夜加班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医院的时候,他才真实

感受到,医务人员的工作强度有时候比IT从业者的大得多。在面对疫情或重、难症患者,三班倒的值班制度,

医院开诊后陆续到来的患者时,医务人员需要根据情况不断调整自己的时间安排。


  电视上,李兰娟的一口“绍兴普通话”让人印象深刻。“后续希望减少一些媒体采访,她太累了。近期她

的工作重心放在疫情防控上,对此,她还想多花点精力。另外,还有一些与病*相关的疫苗和药物的研究工作

。”郑杰说,“作为儿子,我希望自己能够在背后支持母亲,当然也希望她不要太累。然而现在这个时候,百

姓都希望听到专家的声音,希望对最新情况有一些准确的了解。母亲必须出来说话,也希望媒体能准确地传达

给百姓。为此,我们专门组织了一个小班子通宵开发‘李兰娟院士留言板’这样一个小工具。它能给全国人民

和一线医务人员提供一个传递心声的渠道。”

李兰娟院士(中)与她的团队准备进入重症监护室

李兰娟院士(左)与她的团队在重症监护室查房
  常不在家的她其实为家庭牺牲很多


  “李兰娟不在家。”外婆声音洪亮。


  这样的场景常常出现在郑杰的童年记忆里。诞生于双院士家庭,郑杰没有得到父母太多的陪伴。“我基本

上是由外婆带大的。”他说。郑杰的父亲郑树森是肝胆外科、肝移植专家,同时也是中国工程院院士、法国国

家医学科学院外籍院士。李兰娟与郑树森这对院士伉俪,也被人们传为佳话。


  当谈及“母亲曾送给自己什么珍贵的礼物”时,郑杰沉吟了许久才回答:“母亲给我的礼物,我想了想,

好像还真不多。”


  说着他笑了:“我觉得很多时候,不是她对我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而是她和父亲两个人的一些行为

,在无形中向我传达了什么、教给我什么。”


  郑杰从小就觉得母亲做每件事都非常认真,“今日事今日毕”也是她一直恪守的行为准则。“她一直觉得

小孩不仅要学习好,人品也要好。”尽管他从小成绩优异,李兰娟对他要求依旧严格。“我小时候最担忧的是

,如果成绩不好,学期末要怎么办。”郑杰说,“从身心角度看,她对我们是很关爱的。”

李兰娟院士(右)与儿子郑杰
  李兰娟求学时期,大家主要学习俄语,所以直到工作多年后,她才开始学

习英语。“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和父亲是听着磁带从一个个单词开始学起的。”郑杰说。当时李兰娟的日常工

作已经相当繁忙,除了临床工作还要进行大量的研究。“在我小的时候,深夜里常能看到他们一边补学英语,

一边看国外论文。”


  李兰娟的丈夫郑树森40岁左右去华西医科大学(现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读博,毕业后李兰娟又支持他前

往香港攻读博士后。“那段时间,母亲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我们一家四口。”郑杰回忆道,“当时我爷爷在老

家生病了,母亲也没有和我父亲说,就自己带着我、抱着弟弟去老家给爷爷挂吊针。一直到爷爷病愈,她也没

和父亲提。小时候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一般,一直到我父亲从香港回来,我们家才有了彩色电视机。”


  冷静是传染病学专家基本的自我要求


  “她一辈子对职业的进取心,让我很受鼓舞。”郑杰说。李兰娟不仅是丈夫不断求学的坚强后盾,她自己

在科研方面也一直很努力,直到当上院士也没有松懈。


  “这是一种拼搏精神,我后来才慢慢感受到。他们几乎没有娱乐时间。我父亲当上院士后,偶尔看看电视

,也会被我母亲督促去看论文。”郑杰说。


  李兰娟求学期间曾经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做老师,一个是做医生。当时老师的工分比医生的高,然而李

兰娟还是选择了做医生。“她觉得做医生能学到更多东西,服务父老乡亲的可能性也更大。”


  因为工作认真,村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李兰娟。“当时就有一句俗语——进门狗不叫,就是说医生和村民已

经熟到你进他家门,他家的狗都认识你了。”


  李兰娟提出对武汉实施“封城”,郑杰认为母亲在重大事件面前,一直果敢冷静。


  “作为传染病学专家,这其实是一个基本的自我要求。如果专家学者不表态,那么就更没有人说了。所以

她和钟南山院士参与的国家卫健委特别专家组的这次武汉之行是非常重要的,他们去看了现场,然后连夜回到

北京汇报。”郑杰说。


  在抗击“非典”时期,浙江省年4月出现第一例“非典”患者,除了快速对患者所在的小区进行隔离

处理,李兰娟同时进行了病*的分离和研究。“二者几乎是同时进行的。这使得浙江省内除了3到4个患者,没

有其他民众以及医务人员被感染。”因为对职业的坚持,即使在担任*府领导职位期间,李兰娟依旧没有间断

过临床门诊和科研工作。“她一直都没有抛弃自己医生的身份。”郑杰说。


  (秋石摘自《新民晚报》年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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